天雷鍛體之法。
與活水鍛體之法、寒池鍛體之法并無本質上的區别,都是以綿延不斷的極端條件,如雷電、瀑布、寒池水不斷、反複錘煉肉身,直至肉身習慣并自體适應這樣的強度為止。
但是——
“疼——疼疼疼疼——”
不知道是因為新長成的軀體皮膚過分稚嫩,還是劫雷本身特性的緣故,抑或是失去了突破金丹期時身體自發的恢複能力,在雷鞭落到肌膚上的一瞬間,歸厭便疼得龇牙咧嘴。
好在并無旁人,也不必在意形象,歸厭隻狠着心咬着牙一點點給自己加大難度。
充足的靈石供應,劫雷加身,日夜淬煉,修真不知年歲,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劃過,轉眼便是半年。
推開修煉室虛掩着的石門的時候,天光落下來,一瞬,歸厭恍如隔世。
他到底沒能将自己的實力提升至金丹期大圓滿,而止步于金丹後期巅峰。
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劫雷消耗太快,用沒了。
他不得不出關另尋他法,比如,去先前備選的雷池洞天看看。
然而就在他出門的時候,各方勢力終于就“玉玄之死”掰扯出了一個結果,向玉京上報了。
一年零三個月,對于一晃便是十數年、上百年的修真界而言,已是神速。
歸厭本以為他還能再修行一段時日,聞訊,前往雷池洞天的腳步一頓,轉頭便上了聞人得願所在的“滿玉殿”。
比起金丹期大圓滿,他果然還是更在意聞人得願會怎麼看。
“我怎麼看?”
除卻初見,聞人得願與歸厭的見面時基本上都在床榻上,聞言,他困蔫蔫地擲出一份厚厚的竹簡。
位置太偏了,歸厭沒有接,任由竹簡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是他們給我的解釋彙報,你告訴我我要怎麼看?”
聽起來似乎……歸厭好奇了,撿起來翻了翻,隻見擡首就是一句“系自然死亡”。
嗯?
玉玄是不是自然死亡他還不知道?
如果玉玄是自然死亡,那他這個兇手又被置于何地?
“他們說他被西涼國的‘疫病’感染了,不治身亡。”聞人得願半阖着眼,語氣裡滿是被人敷衍了事的厭煩,“再翻頁就更好笑了,他們說他受了刺激,徹底覺醒成了魔族,——對,就那些妖靈,證據是他們沒有找到他的遺體。”
歸厭擡頭,看着聞人得願床邊的骨灰壇。
Enmmm。
那些人當然找不到玉玄的遺體了。
誰能想到聞人得願明明已經找到了徒弟的遺體卻沒有大範圍公示下葬,反而就這樣簡單的将人的骨灰擺自己卧室裡呢?
“……所以——”歸厭喉頭動了動,說實話,他也覺得這結論離譜,可,事發時那座死城荒無人煙,造成那些人既找不到兇手又找不到玉玄遺體的罪魁禍首就在他的面前,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同情那些查探的人嗎?
不。
歸厭看着美貌的聞人得願心想,并不。
誰讓那些人打從一開始就隻想要息事甯人而不是查明真相呢?他們明明可以承認自己什麼也查不到的。
“所以他們犁平了西涼國,進一步銷毀證據,意料之内。”
聞人得願恹恹地說完這番話,一動也不想動了。
事實徹底證明了他的判斷,可這絲毫不令人感到欣喜。
聞人得願凝視着玉壇,伸出來的手指距離壇身不過咫尺之遙,但他隻是這樣伸着,沒有再靠近,也沒有收回伸出去的手指。
倏忽,一根細小的手指指腹觸碰到了他的指尖,正好插在玉壇和他的中間。
“但是您已經找到了真正的答案,不是嗎?”
他側眸,歸厭在他的視野裡不閃不避地微笑。
聞人得願:……
“你是在提醒我殺了你嗎?”聞人得願無奈而又氣悶。
為什麼不殺歸厭他之前已經和歸厭說過了,因為如果他以此為理由殺死歸厭他便不能再否認玉玄的罪,歸厭現在鬧這出,這是有恃無恐還是怎麼的?
“不,我是說,我會幫您找到除我以外的其他兇手的,這是,”
“我對您赦免我的罪的,”
歸厭的舌尖輕輕在嘴巴裡彈了一彈,“報酬。”
“你能找到?”聞人得願問,說實話,他對此并不抱希望,可歸厭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一直都一副自信滿滿的笃定模樣……
對了,他之前還拿這個當作交易條件來着……
雖然他一直都沒當真過……
聞人得願忍不住坐起來一點,眼裡也多了一點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