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葉滴水,前院在吵架。
謝傾喜歡安靜,沒人敢在他的房子裡這麼吵,張寶兒忍了好久,才扔下畫筆從後花園跑出去。
前門,謝傾的三位伯母、還有他的堂兄弟姊妹們,全堵在他面前指責。
大伯母珠光寶氣,責罵不成,嗚咽着、跪下來痛哭流涕。可能是從來沒有跪着演習過,堅硬的地面膈得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其他人怨憤推搡,扯她不起,隻能立在一旁,像一根根冰冷的石柱冷臉聽她哭訴。
“當年這事真跟你大伯父沒關系啊!弟妹他們出車禍真是意外啊!你不要聽外面的人瞎挑唆,他們的目标很明顯,就是要搞垮謝家啊!你現在是董事長,就能隻手遮天啦?你大伯一把年紀,你怎麼忍心,要他去坐牢啊?!”
謝傾急着出門,面寒如鐵,眼一瞪,大伯母話都不敢講,咬着牙嗚嗚低泣。
謝傾不耐煩地繞過她,對保镖道:“拖他們出去!”
他生來冷臉,眉間帶戾氣,謝家姊妹裡,沒一個敢靠近他的。
眼見人要走出門,謝家人火急火燎,眼尖的二伯母瞧見躲在玫瑰叢後的張寶兒,擦着眼淚,輕聲細語将她揪出來。
“來,張小姐,求求你,勸勸謝董吧?都是謝家人,他做事不能這麼絕情啊?讓他的三個叔伯都去坐.牢?這怎麼成啊?”
張寶兒抗拒被陌生人觸碰。
她對氣味最敏感,想捂鼻尖,又怕不禮貌。
二伯母身上的香水味和其他女士的香水味、謝家公子哥們身上的古龍水味、雪茄味、酒味,混在一起,堵得張寶兒不知所措,大腦有點缺氧。
她迷糊糊還沒邁步子,反倒是謝傾眼疾手快,将她從人堆裡解救出來。
捏着她的手腕與衆人對立:“滾出去,再鬧,你們馬上一無所有!”
他狠起來像一匹狼,所剩無幾的耐心,不允許他聽這些人聒噪,大刀闊斧,讓保镖趕鴨子似的将人趕出去。
謝家這幾位闊少千金都是敗家子,對謝氏集團毫無貢獻不說,還整日揮金如土,绯聞纏身,捅出簍子都靠自己親爹出面擺平。
現在親爹進局子,靠山倒了,隻能來求謝傾。
張寶兒被二伯母拉着,一堆人扯着,趾高氣揚地要她去講情。謝氏兄弟姊妹擠在門外,一臉晦氣,大伯母抓着鐵門跪地痛哭,他們視若無睹,開着豪車各自離開。
直至大伯母顫抖着肩背,扶着鐵門站起時,一身奢侈品牌的小女兒謝艾薇才匆匆趕來扶住她。
脾氣火爆的她憤憤開口道:“謝傾,你就說你幫不幫?!”
“不幫。”
聽這話,大伯母的淚眼裡射出怨恨:“枉費你大伯把你養這麼大!我也算你半個媽!你真這麼絕情?要我們都去死?!!!”
謝傾拉着張寶兒站在門後,神色冷漠:“你是顯我拿得太少,是嗎?對!我就應該讓你們這些廢物兒女睡大街!”
他擺擺手,示意保镖趕她們走:“很快的,您别着急。”
“你——!”大伯母捂着胸口,氣得下上喘氣。
謝艾薇扶着她,隔着鐵門狠狠剜謝傾一眼!
她拉着大伯母揚長而去,連累得張寶兒都遭她白眼,愣在原地。
大伯有二子一女,謝艾薇在謝家子弟裡算品行好的。高傲,性格烈,但不折辱人,一朝破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挂不住面子,誓死不肯低頭。
張寶兒盯着謝艾薇和大伯母離去的背影,似乎想起什麼,謝傾撩撩她的發絲,目光平靜,還以為她是心疼她們母女倆,貼在她耳側問:“覺得我很壞麼?”
張寶兒搖搖頭:“我覺得還好啊。”
謝傾笑出聲,親她一口:
“沒說假話?”
“嗯。”
“寶寶。”謝傾抱着吻她,他怎麼撿了這麼個寶貝?!
十五年前,他的父母是怎麼死的?華貿是怎麼被謝氏吞并的?這群人心知肚明!
七年前,故技重演,要不是張寶兒,他本該死在襄城無人問津的深山,黃土白骨,野草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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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
襄城山林濃密,公路盤山。
一場急刹側翻後,十七歲的謝傾額冒鮮血,将助理拖出車外,發現人已經死亡。
車身殘骸燒起大火,他不得不放下屍體在深夜山林裡尋找出路。
車禍不是巧合,十歲時,他的父母就死于車禍,他一直在暗中調查。
這場車禍的始作俑者還在逍遙法外,他絕不能死!
堅持整整三個鐘頭後,沒見到一點火光,他倒在泥潭裡被黑暗和冰冷吞噬,泥漿混合血液糊在他臉上風幹,眨眼都能感受到撕裂的痛意。
見鬼!
漆黑森林裡突然有了火光,一個白裙女孩提着燈,抱着什麼愈走愈近。
山林裡灰朦朦的,燈光在樹影下像螢火、山靈。
貓頭鷹發出咕咕的叫聲,風吹谷草,對于女孩來說,深夜“出逃”隻是一次不開心的宣洩。
她跟着養父母到山莊裡度假,山莊主人是爸爸的朋友,她展示才藝時,小提琴拉錯一個音,媽媽向她投來失望的目光。
她很刻苦,每天起早貪黑,為的就是讓他們滿意,隻是這很難。
她氣不過,偷偷提燈跑出來,想聽聽貓頭鷹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