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隙一動不動,在等着人進去,可扶凊也是一動不動,像是與縫隙相互僵持在原地。
蓦然縫隙像是被風吹過似的泛起了波瀾,随即便要縮回去,扶凊歎了口氣,閉上眼,像是赴死一般踏進了縫隙。
随着她的身形消失,縫隙像是被修補了一般很快便恢複如常,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在那道漆黑的縫隙中待了不知許久,扶凊的眼前才終于出現了一點光亮,随即三道身形闖入她的眼簾。
扶凊的目光掃過那兩張陌生的面龐,目光不着痕迹落在他們腰間墜着的星辰紋路白玉佩上。
果然是他們......
預想被證實,扶凊隻覺心中雜緒紛亂,摁下了逃離此處的想法,她看向那陌生的二人,詫異道:“這兩位是?”
扶凊的神情變化隻是刹那,并未引起眼前三人的注意。
“是來接應我的人。”林瑛道,“先找個地方落腳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此刻他們正處于小鎮外,四周荒無人煙,但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從哪裡突然冒出個人來。
扶凊沒有拒絕。
突然冒出來的兩人,青年眉眼溫和,自稱雲若懸,年少些的則喚玉笙歌,據說是受林瑛的一位好友所托,來此處接應她的。
再具體的,他們沒說,扶凊便也沒問。
可她心中卻也有了猜測,在那隐約窺見的幾分真相裡,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被掩埋在深處的記憶不斷沖擊着她的心防,以至于扶凊頭一次在林瑛的面前失控——
她們剛到客棧,扶凊便頭也不回地扛着裴景行沖進了一間房,然後将房門緊閉。
隻留下林瑛三人在門外面面相觑。
裴景行被随意扔在床上,扶凊背抵着房門,腦海像是一團亂麻堵着,怎麽也理不清頭緒,反倒讓被塵封在記憶深處的一道身影逐漸清晰。
恍然間,她仿佛看見眼前出現了一片茶田,那道身影便在一片綠色裡躬着腰,素淨的袍子和手上都沾滿了泥土,可他卻毫不在意,小心翼翼地松土。
他仿佛有感應似的擡起頭來,陽光灑下,落在他溫和的面容上。
“長甯來了啊,正好嘗嘗我種的新茶。”
“師父......”
扶凊輕聲呢喃道,她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異樣感。
——
裴景行還在昏迷之中,扶凊請客棧的雜役請來鎮子裡的醫者來看,醫者看了兩眼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長長歎了口氣然後勸扶凊帶着他去最近的城池裡,或者也能去求一求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
他來得急,走得也急,甚至連診金都沒有收,拎着藥箱,連告辭都沒有,身形眨眼便消失在扶凊視線。
扶凊早有預料,請來醫者也不過是求個心安,她看着依舊沉睡的裴景行,陷入了沉思。
直到門外傳來的敲門聲,喚回了扶凊的思緒。
是林瑛。
林瑛大婚在即,此處距邺京距離尚且遙遠,不敢多加耽擱,便來與扶凊告别。
進門後,林瑛看了一眼床上的裴景行,問道:“你接下來怎麽辦?”
扶凊把方才醫者的話重複了一遍。
林瑛略微沉思,道:“我那兩位朋友出身不凡,也是修煉者,不如讓他們來看看?”
扶凊想也沒想便拒絕。
林瑛又道:“不如這樣,你與我們一道回邺京,以我在邺京的人脈,定能給你尋來最好的醫者。”即便是那些修煉者,也并無不可。
話剛落,扶凊便連連拒絕。
邺京的人與事,她現在躲都來不及,怎麽可能自己闖進去?況且,去了邺京,便免不了要與那位打交道,可如今的扶凊,尚且還沒有做好與他再見面的準備。
她的想法林瑛自是不知,隻是頗有幾分遺憾,此次一别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可相見終有别離,林瑛也非拖沓磨叽之人,兩人就此告别。
扶凊送着林瑛出門,看着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樓梯口,正欲關門,餘光瞥見一側的白衣人。
臉上仍殘留的笑容驟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