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拂過腕上的珑鈴,随即珑鈴通體散發着紅芒。
黑霧一陣翻湧,四周風起,卷起漫天雪花凝聚成一道道冰刃,密密麻麻懸在半空,冰刃翻轉,鋒利刃尖指向扶凊。
扶凊瞧着黑霧的架勢,臉上笑容逐漸收斂,她握緊了手中紅傘,靈力在體内徐徐流轉,蓄勢待發。
遽然,那些冰刃裹挾着刺骨的殺意,如狂風驟雨,将扶凊四周封鎖,無處可躲。
之前竟是小瞧了它。
心思轉動隻是須臾,扶凊正要出手抵抗這道攻擊時,那些看似殺意凜然、寒氣逼人的冰刃猛然在她身前停下。
随即如雨水般紛紛揚揚落下,在地上碎裂成冰碴。
這一切來得突然,正準備出手的扶凊,滿臉茫然,不知所以。
艱難從地上爬起準備助扶凊一臂之力的青年也愣在了原地。
方才追趕自己又準又狠,怎麽現在轉了性子?不打就不打,擺出那麼大的架勢,現在又算怎麽回事?
扶凊眨了眨眼,回過神來,再看去,便隻見到一道飛速逃走的身影,不過眨眼便消失在了扶凊視線裡,她便是想追也已來不及。
扶凊一時不知是該氣還是笑,堂堂堇山山靈,怎麽就是個這麼個德性?方才那般動靜,就隻是為了給自己逃命?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扶凊轉過身,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青年,滿面塵土和血迹,也遮不住的俊朗面容,站如松,又似未出鞘的長劍。
一看便知是哪家的劍修。
“你是誰?怎麽在這裡?”
“在下蒼梧城裴景行,本來是外出遊曆的,結果不小心誤入了此地,被那邪物困了整整半月,今日好不容易找着了機會逃命,哪料竟被發現,幸得姑娘相救,這才逃得一命。”裴景行三言兩語道出自己的來曆。
互通了名姓,扶凊有些訝異:“你竟來了半月?”
聽何岐所言,他遇到的外來人,無一與眼前人對應。
“正是。”裴景行苦笑,“說來慚愧,我剛入此地,便被那妖邪擄走,直到今日才得以逃脫。”
聽裴景行所言,他被黑霧擄走之後,就被關在一個陰暗的山洞裡,黑霧也不取他性命,隻是日日割他的血,也不知為何。
“也幸得那妖邪不曾束縛我,我才在它洞裡找到一條小路,竟直接通往山下,本來一切都順利,哪裡想到剛出來,便遇到了它。”
“那條路在哪?”
裴景行指了指遠處:“那裡有處幹涸的水池,裡邊有塊巨石,就在巨石後邊。”
扶凊略微沉思,從身上翻出一枚丹藥遞過去,言簡意赅:“傷藥。”
裴景行接過道謝,毫不猶豫一口将丹藥吞服,丹藥入腹化作暖流,徐徐修複體内的傷勢,不過一會兒,裴景行便覺身上傷勢好了些許,他再次躬身道謝。
扶凊揚了揚下巴,毫不在意道:“帶路吧。”
裴景行聞言愣住:“姑娘,那裡十分危險,除了方才的妖邪,山裡還有一位實力更強的邪物,你我不是他們的對手啊!”
“無妨,有我在,你死不了。”就算死了,隻要魂魄不散,她也能去冥府把他抓回來塞回身體裡去。
裴景行笑容微僵,随即一張好看的臉瞬間皺成了一團,不情不願跟上去。
“你方才說,山裡還有其他妖邪?”想起方才裴景行的話,扶凊不由追問道。
裴景行點頭,神情凝重:“我不曾見過,但能感受到,他比那道黑霧實力更強,而且……”
他的思緒飄遠,想起了之前偶然所見,猶豫道:
“他們之間似乎是敵對的關系,有次我在找逃跑的路時曾看見那位妖邪來找……嗯……無顔,隻是離得太遠,又怕被發現,所以不曾聽到他們談話,但他們說了沒多久,就打起來了。”
“無顔敗了。”
扶凊垂眸,若有所思。
不得不說,裴景行是會找路的。那是一道七彎八拐的鳥道羊場,每當扶凊以為沒路的時候,裴景行都會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翻出下一條路。
扶凊不由慶幸自己方才将人帶了上來,否則隻怕等下一次輪回開始,她都未必找得到路。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扶凊面無表情停下步伐,伸出手,指尖觸碰到了一股無形的阻攔,擋去了她前進的路。
走在前邊的裴景行轉過身來,疑惑看着她:“怎麽了?”
“你沒感覺嗎?”
裴景行一臉茫然,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好奇道:“什麼感覺?”
果然是針對她的啊。扶凊靜默一瞬,語氣平淡:“無事。”
“那你怎麽不走?”
扶凊看他一眼,默然不語,轉過身拂去一側的枝桠。此處位于堇山中間,正好可以将遠處的村莊盡收眼底。
雪停了,村子裡的殺戮,又一次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