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晖就去找了航哥,把遇到秦康的這件事請告訴了他。
屋子裡的窗簾還沒有來得及拉開,隻有幾縷微弱的光順着窗簾縫隙處鑽進來。
航哥聽完後一直沉默,他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煙又吐出,火光在二人之間忽明忽暗交替流竄。
兩人的臉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
如此昏暗不明的環境,最容易讓人想起那些在日光下不願意提起的事情。
航哥其實算是最早的一批受害者,他也是從福利院被騙過去的。一開始的時候也抗争過、逃跑過,但他們的勢力遍布很廣,每一次反抗的結果,都是換來更加猛烈兇殘的一頓毒打。
到後來,靈魂就變得麻木了。他開始同流合污,開始理所應當的潰敗腐爛。
直到遇到了沈晖兄弟二人,讓那個囚困的自我開始漸漸蘇醒,于是他放過了沈晖,還幫沈晖他們逃了出來。
自己也期望能離那些過往越來越遠,他不敢回頭,不敢窺探。隻是每一個睡不着的夜晚鮮血淋漓的回憶又會席卷而來。
“所以,你想怎麼辦?”航哥可能猜出來,沈晖心裡應該是有些想法的,要不然也不會今天來找自己。
“我覺得,這是一個契機。”沈晖擡起眸子,無比鄭重的開口。
“你真的想好了?”航哥問,他們都知道,這可能會給自己,甚至是自己身邊的人帶來危險。
長久的沉默過後,沈晖終于有了動作。他站起身走到床邊,将灰色的窗簾一把拉開,刺眼的日光一瞬間瀉進來,照亮屋子裡原本昏暗的每一個角落。
“人不能一直逃避,能順利度過這幾年的日子,我知足了。”沈晖仰頭望着剛剛升起的金色朝陽,笑着說。
與此同時,陳夕唐正式開始了自己高三的下學期,為自己人生當中的第一個轉折點高考發起沖擊。
教室裡同學們正忙忙碌碌的擦拭整理自己的座位,一個寒假過去,課桌上落了薄薄一層灰塵。
陳夕唐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旁邊,發現自己的位置已經被别人擦幹淨。他擡頭向四周張望,想看看究竟是誰幫自己擦的。
視線轉到坐在旁邊的宋遠的時候,對方像是被抓包到一樣,趕緊低下頭抓起一本書,移開了視線。
陳夕唐還是朝着他說了句謝謝,放下自己的書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宋遠聽到陳夕唐的道謝,身體微微一僵,放下一時慌亂間拿倒了的數學課本,猶猶豫豫的轉頭看陳夕唐。
“我以為,你不願意跟我說話了。”宋遠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委屈。
陳夕唐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假期過去,這個一直以來都大大咧咧的同桌這是怎麼了,于是蹙着眉頭,疑惑的問道:
“我為什麼不願意跟你說話?”
“那我過春季的時候,給你發祝福短信,你為什麼沒有回複我?”宋遠像是終于逮到了機會,把困擾了自己一個假期的話質問出來。
“嗯?我回複了啊?”
“你指的是,你給我回複的同樂,和那個死亡微笑表情嗎?”宋遠聽到陳夕唐的回答也有點生氣,一時間提高了音量質問他。
坐在前桌的女孩聽見後面的聲響,回頭看了一眼,隻見身後那兩個人,一個氣急敗壞嘴巴抿的緊緊的,一個一臉的茫然。
她搞不懂,都高三了,這倆個男生怎麼還能這麼幼稚,不把時間放到正事上,在吵什麼沒意義的事情。于是她不屑轉過身子,還将凳子往前拖了拖,專注自己的課本,不再理那倆人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夕唐是真的不知道宋遠在氣什麼,什麼叫死亡微笑表情,
那不是表示友好的意思嗎?自己經常給沈晖發這個表情啊,沈晖也沒說什麼,宋遠這是怎麼了。
宋遠看了一眼前面坐着的許安然,又看了一眼眼前迷茫的陳夕唐。像是原本的怒火被一下子澆滅,覺得這一切顯得自己自讨沒趣,于是挫敗的歎了口氣,趴在桌子上。
“我知道,你和許安然相互喜歡,我也沒有怪你,你不能因為我們兩個喜歡同一個女孩子,你就和我絕交。”宋遠仍然是趴在桌子上,将臉埋在自己的手臂裡,聲音也悶悶的,繼續說道:
“我是真的把你當成我的好朋友的。”
陳夕唐不知道宋遠是從哪裡得出來這麼個結論的,但看上去的确好像有些傷心,他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
“我不知道那個微笑表情代表的其他含義,我以為隻是單純的表達友好并祝你同樂的意思,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會注意不發這個表情。”他停頓了一下,繼續坦坦蕩蕩的說:“而且,我不喜歡許安然,我喜歡男生。”
陳夕唐看見對方原本僵硬的脊椎顫了一下,然後緩緩的擡頭,小心翼翼的望過來試探的問:“真的?”
“沒必要騙你。”
宋遠就是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聽到陳夕唐這麼說,原本皺巴巴的臉舒展開來,又變成了從前開朗活潑的熱情同桌。
他從桌子裡摸出一盒巧克力,露着一排小白牙,興高采烈的遞給陳夕唐。
“我爸從國外帶回來的,進口巧克力,可好吃了,呐,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