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累了,唐唐,我不想再堅持了,放棄吧。”
另一邊許醫生還在努力的安撫着:
“再堅持一下,都已經堅持這麼久了,我知道會很辛苦,但是我們所有人都會陪着你的。”
女孩的媽媽在一旁早已哭的泣不成聲快要暈厥過去。
“妍妍,媽媽求你了,我們回去吧”
“而且你前幾天是不是還和隔壁床的小朋友約着好了之後一起去看電影?她還在等着你,她們也會和你一起努力擺脫疾病,你們都會好起來的”徐醫生說。
“嗯,我們約好了”女孩哭着。
終于,小女孩向許醫生伸出手,又撲進母親的懷裡。
在場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院長甚至擡手輕輕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
但唯獨陳夕唐。
過往的影像同現實重疊,他分不清耳邊撕心裂肺的哭喊究竟是來自此刻還是從前,他隻能看見自己變為傷疤的傷口再次開裂,而裡面腐爛不堪。
他轉身離開天台向住院部走去。
穿過人員密集又嘈雜的繳費大廳,他覺得自己像是被埋進了滿是泥沙的土地裡,砂石順着自己的嘴巴耳朵鼻子流進身體裡,他難受極了,于是埋頭越走越快。
一不留神,恰好和對面低頭看着繳費單子走過來的男人撞上。
“不好意思”兩人的聲音一同響起。
繳費單掉到地上,兩人都伸手去撿,指尖觸碰到的那一瞬間陳夕唐擡頭望向對方。
全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畫面被定格停滞,身後熙熙攘攘的人群變得模糊不清,他隻能看得見眼前沈晖的臉。
而沈晖也同樣盯着他看,詫異、震驚、茫然,兩人多年後再次重逢,在萬般情愫流轉之間,好像唯獨沒有了當時的親密無間與熟稔。
那一瞬間,随之代替的是更為遙遠的記憶。
不知為何,接二連三的刺痛讓陳夕唐在此刻突然很想流淚,以至于眼中唯一清晰的沈晖也逐漸模糊。
這時一個穿着風衣的女人抱着一個小女孩走過來,站到沈晖身邊溫柔的問道:
“費用交好了嗎?”
兩人都像是被這聲音重新喚醒,陳夕唐更是像當頭迎了一棒子,眼神從剛剛的混沌瞬時清明。
他轉身,他不能再呆在這,他要離開這,趁自己還有力氣支撐。
“陳夕唐!”
沈晖在背後叫他。
陳夕唐反而逃得更快些。
原來時間流逝,改變的不止容貌與年齡,還有同兩人相關的一切,就像從前,那人從不叫自己陳夕唐。
原來已有多年,自己再沒被人叫過喜糖。
他越走越快,穿過滿是醫患的大廳,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穿過高樓林立的繁華都市,也穿過冰凍綿長的冬季。
他像是回到了那個小小的縣城,回到了第一次見沈晖的那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