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蘿聽了一席話,之後果然沒有再說什麼,坐在潘棠對面一聲不吭,潘棠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潘棠重新拿起書來背,将一個個字強行往腦子裡塞,終于又背了大半天,成功将一段給背了下來。
她看着書上那些自己都不認同的文字,隻覺得莫大諷刺。将這些背下來又有什麼用,她難道就是照做嗎?
又看看面前的潘蘿,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潘棠覺得自己變成了棒打鴛鴦壞人,像極了話本子裡阻礙苦命鴛鴦終成眷屬的惡毒姐姐。
她安慰道:“别不高興了,為男人這樣,實在是不值當。”
潘蘿擦擦驟然落下的眼淚,笑笑,“沒有,二姐姐别擔心。我過一會就好了。”
潘棠心裡揪了一下,但見她堅強的樣子,合上手中的書,“行吧,我背下來一段了,你幫我聽聽?”
“嗯。”潘蘿乖巧點點頭。
屋外,陳嬷嬷巡視而過。
這幾日,陳嬷嬷雖然隻是讓潘棠背書,但自己卻沒有閑着。像是把潘棠的院子當成自己家了一般,裡裡外外都要改動一番,就差把她房子推了重建。
除此之外,般若和曼姝的日子也不好過。
兩個跟在潘棠身邊久了,平日其實并沒有很注重規矩,潘棠也并不在意那些繁文缛節,可陳嬷嬷看不下去。
陳嬷嬷非要般若和曼姝兩人重新學規矩,一言一行都要按照規矩來。這幾日每日被陳嬷嬷折磨,兩人也是苦不堪言。
唯一能放松的時光,隻有晚上了。
陳嬷嬷這幾日都住在潘府當中,崔姨娘精心給她打掃了一間最好的客房出來,夜幕降臨,陳嬷嬷就回到自己住處,很少出來。
雖有時也會出來巡查,故意找找茬之類的,但大多時候潘棠還是自由的。
天空霧蒙蒙,春雨如霖,漆黑的夜裡伸手不見五指。
潘棠的房間裡,曼姝正給般若揉着肩膀。
邊龇牙咧嘴地享受着,般若邊念念叨叨,這幾日下來,她對陳嬷嬷的怨氣最重。
她平日裡也是最大大咧咧,沒有規矩的。這下碰見陳嬷嬷,就像耗子遇上貓,成了陳嬷嬷的重點折磨對象。
“娘子,奴婢這着一身骨頭都要散架了,比幹了一天累活還要累。那個陳嬷嬷讓奴婢頂着碗走路,我摔碎了好幾個碗,走路的時候哪哪都不舒服。”般若又扭頭去看曼姝,問道:“曼姝,你是怎麼做到頂着碗還能走路的?”
曼姝也臉色難看,搖搖頭,她雖然規矩做的比般若要好,但也被陳嬷嬷好一番折磨,并沒有看起來這麼輕松。
潘棠躺倒在床上,同樣生無可戀,歎道:“我還想着把她打一頓,打個骨折再送回皇宮呢。”
“真的嗎?”般若眼裡冒起星星。
“假的。”
潘棠無奈苦笑:“她畢竟是皇後身邊的人,讓她出事我的也要遭殃。而且,她現在還是師出有名,明面上可是來教我們規矩的,推脫不得。”
“所以...娘子,我們隻能忍下來了嗎?”
“忍!”潘棠猛然從床上坐起來,捶床道:“忍就忍!”
她忽然想起來曾經阿姐給她講過的一個故事:
昔日寒山問拾得曰: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拾得曰:隻要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潘棠以前一直覺得這完全就是屁話,誰敢惹她,她肯定是要打回去的,哪裡會忍耐?
如今想想,卻覺得頗有道理。
小不忍則亂大謀。
趙澄她是不可能嫁的,如今的辦法,隻有逃跑了。
——
夜雨綿綿不絕,天地間萬物都沾上水光。風拍打着門窗,阿酌将一支燭火點亮。
木影就在此時從窗子裡翻進來。
兩件見面,對視一眼,木影道:“少主知道我要來?”他一進來就見到阿酌在點蠟燭。
阿酌熄滅火折子,淡淡道:“聽見你腳步聲了,下次可以從門進。”
他對木影的到來并不意外,一早就知道木影肯定回來。畢竟他在路上逼迫木影放過的潘昉,定然是要給個說法的。
木影道:“少主執意放走潘昉,導緻我們那次行動失敗,已經在兄弟們那裡引起不滿,不過屬下已經安撫過他們,少主放心。”
“你們要抓潘昉于我何幹?”
木影擡頭,“少主的意思是...”
“不要讓她看見就行。”說起潘棠是,他眼中閃過片刻的溫柔,被木影敏銳捕捉。
木影說話有些猶豫,但還是問道:“少主打算什麼時候随我們回北境?”
“不是要等你們完成在這邊的任務嗎?”
“屬下的任務與少主回歸并不沖突,其實我等可以先派幾個人随少主回去。”
“不必了。”他拒絕得很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