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棠看着他的眼睛認真說:“那你将那些隐瞞我的事情都告訴我,不要騙我。”
“好。”
阿酌輕輕道:“屬下在旁人交談中偶然得知的鬥奴場的存在,于是和鬥奴場當家人達成共識,可以為他斂财。每場比賽赢之後,屬下就可以得到一部分賭金。”
“所以,他們所說的你背後的主家,就是當家人?”
阿酌點頭。
“二娘子不讓屬下去那裡,屬下就再也不去。”
“你沒有其他事情瞞着我了嗎?”潘棠疑惑,“比如說,你的身世。”
“屬下對自己的過往,一無所知。”
潘棠靜靜看着他,仿佛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撒謊的痕迹,但沒有。她從心底還是想要相信他的,相信他一如既往,相信他一直都是她撿來的忠心的好侍衛。
“但是,剛剛的你讓我很害怕。”她道。
阿酌的眼神驟然瑟縮一下。
他垂下長長的睫羽,似是想要掩蓋住情緒,但此時眼中的慌亂騙不了人。
“二娘子不喜歡屬下可以改。”
“你怎麼改?繼續騙我嗎,繼續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我沒有!”阿酌道。“屬下在二娘子面前所做的一切皆是出自本心。”
他用雙膝往前挪動一些,仰頭看着潘棠,看上去有點可憐,“二娘子可不可以,不要怕我?”
“我.....”潘棠承認她心軟了。
她今晚來尋他,本就是想弄清楚自己的真心,隻是陰差陽錯,竟然讓她看見了鬥奴場中的一幕幕,她隻是一個尋常的年輕娘子,哪裡見過那種場面。
會怕他再正常不過。
她不想糾纏了。
“你走吧。”
阿酌愣住不動,眼中劃過受傷,他微微斂下眉眼,輕輕道:“二娘子,能不能再給屬下一個機會?”
不知為何,潘棠覺得歐吉鼻尖有點發酸,她偏過頭去,“你走吧。”
見阿酌依舊不動,潘棠道:“我不知道你的來曆,也不知道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更不知道你的目的,你身上的一切看上去都太過危險.....我不喜歡。”
“你,聽明白了嗎?”
“我很怕你阿酌。”
“放過我好不好。”
她讓自己的語氣盡量顯得平靜無情,就真像是個高高在上的主人在處置自己的下屬。
阿酌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他從衣襟裡拿出幾張紙,那是東市錢莊的銀票。
“這些都是給二娘子的。”
他将幾張銀票遞到潘棠面前,“這些都是屬下這幾天賺來的,應該可以還當年二娘子救屬下的藥錢.....”
“你....你拿走。我不要你還我。”
“阿酌,我的話你還聽不明白嗎?”
他遞出的手在半空中陡然僵住,良久,他嗓音沙啞,緩緩道:“是。”
阿酌站起身,将那幾張銀票放在潘棠身邊,“這些都是二娘子的,屬下知道您需要。”
他對潘棠行禮,“二娘子保重。”
他轉身出房門,潘棠突然把他叫住,“你要去哪裡?”
阿酌道:“不知道。”
他要去哪裡呢?他真的不知道,從記憶全無從蒼梧山醒來時他沒有家,後來他把二娘子的家當做家,現在哪裡是家他不知道。
“屬下告退。”他出了房門。
潘棠從榻上站起來,雙腿不自覺地往前邁兩步,又停住。是她要趕他走的,現在舍不得又算什麼?
她的動心是真的,她的害怕也是真的。
——
潘棠回到玉容的小院子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她自己一個人坐在廂房裡想了很久,最後想得實在頭疼,她迷迷糊糊往回走,走進玉容小院子裡時像隻飄蕩的遊魂。
房間裡的蠟燭還亮着,玉容聽見腳步聲,一拉開門就見到失魂落魄的潘棠。
“怎樣了,他和你解釋了嗎?”
潘棠道:“玉容姐姐,我把他趕走了。”
連玉容也很吃驚,“趕走了,你不是....”
她連忙把潘棠迎進屋,給潘棠倒了杯熱茶。
“今日累壞了吧,你現在想睡覺嗎?若是想睡姐姐現在給你鋪床,若是不想睡就和姐姐說說。”
潘棠搖搖頭,“我睡不着。”
“姐姐,我是不是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