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酌揪住趙澄的衣領子将他舉起,抵在欄杆上,擡手又是一拳揮向趙澄的腹部。
趙澄咳嗆幾聲,剛剛緩過來就又遭一拳,喊聲都破碎不堪。
過了片刻,他啞嗓子道:“我可是你家小姐的未婚夫,你這個奴才竟然敢這樣打我.....”
阿酌冷聲,“你也配?”手上又要揮出一拳。
趙澄本能躲閃,終于求饒道:“且....且慢,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阿酌松開他衣領,他瞬間跪倒在地上,咳嗽幾聲又吐出口血來。趙澄擡頭,笑道:“你打我沒用,這船要沉了,你還是趕緊想辦法救人吧,小侍衛。”
潘棠道:“阿酌,這船還有沒有辦法修補?”
“回二娘子,屬下方才去看過,無法修補。”
“無法修補。呵呵,無法修補。”趙澄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既然無法修補,那不如.....”
他突然朝潘棠的方向沖去,“那不如就一起死。”
娶不到你這個官家女,我趙家也算是要完了,那不如就同歸于盡吧。
潘棠來不及反應,雙肩便被趙澄死死抓住,他用力帶着潘棠後倒去,後面便是深不見底的大湖。
若是跌落下去,這夜裡湖面到處黑漆漆,連救人都不知道如何救。此時畫舫離岸邊很遠,就算會水,這天寒地凍,從這邊遊到岸邊也難如登天。
況且,潘棠根本不會水。
但由不得她猶豫,趙澄像是使出了全身力氣,一個猛撲過來,其他人都來不及反應,他帶着潘棠撞壞了畫舫周圍的欄杆,往湖裡倒去。
刹那間,冰冷刺骨的湖水進入口鼻,火辣辣的,窒息感迎面而來,席卷全身,她的心髒被一雙大手攫住,胸口生疼。
漆黑一片的湖中,看不見任何光亮,她像個盲人般在水中亂抓,有雙魔爪死死抓住了她,将她往更深的湖底帶。她胡亂撲騰的過程中抓住了趙澄的頭發,是趙澄在将她往下拉扯。
潘棠此刻隻想擺脫,她死命抓住趙澄的頭發,用力扯着他。趙澄頭皮吃痛,仰頭張嘴吐出幾口氣來,他也嗆水了。
趁着他嗆水的間隙,潘棠掰開他手,從他掌中掙脫,靠着本能向上遊去,但她越遊越吃力......
這片碧紅湖到底有多深,為什麼她覺得自己遊了許久也遊不到湖面上,渾身有種被撕扯一樣的疼痛,她知道,自己似乎沒有力氣了。
潘棠覺得非常不甘心,她有太多遺憾,她的浮生醉還好好在桃花樹下埋着,還沒等到取下酒封的那天。
她還沒有掙很多很多錢,她的小酒館還沒有開起來,沒有讓阿姐過上甯靜安樂的日子。
她還沒有為曼姝尋一戶好人家,沒有給般若吃不完的珍馐美味。
......還有阿酌,他明明沒什麼錯,自己還在為了面子和他賭氣,一天到晚捉弄他。
恍惚之際,眼前一片發白。
她好像什麼都能看見,能聽見,耳邊是一聲聲的“二娘子”,還有一聲聲的“阿棠”。
就在此時,放棄掙紮的手臂被另一隻有力的手攥住,有人一把攬住她腰,她在幻境中猛然驚醒,瞬間猜到了此人是誰。
熟悉的觸感,熟悉的攬腰環抱,熟悉的安全感,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對他這麼熟悉了嗎?
這個總是沉默寡言的少年,沉默得平日總是會讓人忽視,然而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着她,不張揚卻令人安心。
有時潘棠也想告訴他,不必如此,她打心底裡從未厭煩過他,何必小心翼翼?
她看得出他喜歡她,喜歡就喜歡了,何必小心翼翼?
他溫柔地吻住她的唇,給她渡了一口氣,瞬間救活了她快要窒息的軀體,猶如久旱逢甘霖,猶如枯木又逢春。
這一吻溫柔得令她想起那個意亂情迷的夜晚,她蒙上他的眼睛,熄滅了他的瘋狂與不安,隻剩下柔情。那晚在潘棠看來,從不是單方面的掠奪,而是你情我願的交換。
在這漆黑一片的窒息的湖裡,他的到來像天神降臨。
少年帶着她不斷往上遊,沒過一會便浮出水面。
空氣一下子湧進鼻腔胸口,潘棠大口大口喘着氣,她抱着阿酌的脖子,兩人一起浮在水面上。
“二娘子?”
潘棠咳嗽幾聲,“我.....我沒事。”神識實則還在恍惚中。
“屬下來遲了。”
“沒事...沒事,活着就好。”
她嘴上說着話,但其實眼前還是黑的,剛剛在水裡太久,眼睛一時沒有緩過來,又過了一會,終于眼前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