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潘棠睡得不踏實,大清早天剛蒙蒙亮時便醒了,許是她起床的動靜被偏房的曼殊和般若聽到,不久兩個丫鬟也進來了。
“二娘子今日醒得格外早。”
曼殊擰着手裡的熱帕子,将擰幹的熱帕子遞給潘棠擦臉。
擦完臉之後,終于褪去了一半的睡意,清醒過來,她打個個哈欠,“現在什麼時辰了?”
般若揉揉眼睛,同樣是沒醒過來,神情恍惚。曼殊則是打開窗,看了眼窗外,“太陽剛起來,大概是辰初吧。”
“才辰初啊,那确實是太早了,要不我們再睡一會。”潘棠說完立馬眼睛就要閉上,要往身後的榻上躺去。
曼殊想了想道:“也行,畢竟二娘子也不用像别家貴女一般早起請安,多睡一會也無妨。”
京城的其他貴女們,每日都是要早起去給家中主母請安的,但潘棠家是特殊,母親不管事,執掌中饋的是家裡的姨娘,恰好兩邊都不是很願意見到她,她樂得清閑。
聽曼殊這樣說,般若立馬樂意了,巴不得馬上回到床上睡覺。
“可惜了,今日的太陽還是很不錯的。”般若随口說一句,打算馬上回房。
“你回去睡吧,我就不去了,我去小廚房煮些粥來。”曼殊道。
“等等!”
潘棠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你剛剛說什麼?”
曼殊茫然道:“奴婢剛剛說...要去煮粥。”
“不是你,是般若,般若你剛剛說的什麼?”
般若道:“今天太陽真不錯?”
“完蛋了!”潘棠一拍腦門。兩個不知所以的丫鬟茫茫然看着她,潘棠解釋道:“前幾日大雪,我們在宮裡耽擱了,現在回到家中,應當趕緊收集雪水才是。”
先是耽擱了幾日,今日又是豔陽天,太陽一照,等雪化了,再要找雪來釀酒就要費些功夫了 。
她和玉容約定好,要在二月釀出浮生醉,專供她的客棧來賣,現在釀酒的事宜也該提上日程,萬萬不可失約。
“我不睡了。曼殊,更衣!”
“是,二娘子。”
“二娘子今日想穿什麼?”
“穿得暖和些吧,畢竟要出門。”
——
吃完曼姝煮的粥,潘棠就出發了。
潘棠這次要采集的雪水不是尋常雪水,而是要挑選臘梅枝頭上的積雪,将其收納起來,用來釀浮生醉。
原本的浮生醉是桃花香的,她這次決定在這桃花味中再加一味,隻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若是想要臘梅香氣在酒香中不喧賓奪主,又能讓人細細品味時有餘香,确實不是件容易的事。
聽聞碧紅湖畔有一片臘梅林,潘棠想要去試試。
原本是她帶着般若兩人一起去,曼殊留在院子裡看家,但走到院落門口,卻見到了值守的阿酌。
般若道:“娘子,要不要讓他也一塊去?”
潘棠第一反應當然是拒絕。
般若又道:“若是這陶罐到時候盛滿雪水,肯定很重,奴婢怕又出什麼閃失。”
當時她在東市打翻了娘子的一壇浮生醉,雖然娘子沒有怪罪,但其實般若自責了許久。現在又要讓她抱着雪水,若是又打翻,般若覺得自己小命難保。
二娘子要罰她,肯定是罰些月俸什麼的,這些她不在乎,反正自己還有些體己錢,但曼姝見她毛手毛腳,定是也要罰她,比如罰她一個月不能吃曼姝做的肉餅之類的,代價太大她承受不起。
潘棠在院門口站定一會,覺得般若說的也不無道理,“行吧,那就讓他也跟着一起來吧。”
“聽到沒有,二娘子讓你一快去呢,好好表現。”般若道。她覺得,自己作為自小跟在二娘子身邊唯二的大丫鬟,很有必要教育一下這個半路出家的侍衛,讓他學會如何讨二娘子歡心。
阿酌道:“遵命。”
這日果然豔陽高照,有了陽光的加持,冬日竟然都不怎樣冷了,碧紅湖畔的臘梅開得正盛。
若是春日,碧紅湖畔是一片桃紅柳綠,湖水澄澈,花草繁茂,這片京城第一大湖的名字就由此得來。但現逢冬日,除了有零星幾片綠色,其餘皆是白雪,白雪當中,臘梅淩寒開放。
香氣撲鼻,隔了很遠都能聞見。
潘棠還記得,她上次來碧紅湖畔是跟阿酌一起,那次她撺掇阿酌穿了娘子的衣裙,和他挖坑把趙澄那家夥送進洞裡去了,現在想想她都能笑出來。
走了不久,眼前就是一片臘梅林。
“我們要取的不是尋常雪,而是落在臘梅花瓣上的雪,這種雪有花香,最适合用來釀酒。”
般若和潘棠一人拿了個小瓷罐子,用來裝雪水,阿酌則舉了個大的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