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蕭暮歸獲封宸王,嘉甯郡主亡故。
這個消息像風一樣瞬間席卷了整個蒼瀾,衆人聞言,皆是唏噓。
丞相府早已沒有了昔日榮光,可那嘉甯郡主,卻尚未被褫奪封号。
就像是被人護着似的,哪怕發生了諸多事情,她還是宸京最為尊貴耀眼的郡主。
蘇沅卿死的消息傳到了邊關。
營帳中,蕭清辭正披着一身銀甲,蹙眉看着手上的布防圖,冷清的眉眼間泛着隐隐的淩厲之色,因得長期持劍,長指上生出了薄繭。
蕭清辭起身,将身旁的劍拿起,想着去瞧瞧蕭淩他們練兵練得如何了。
就在這時,營外突然傳來急報。
蕭淩進了營帳,單膝跪地,聲音凝重:“殿下,郡主她……”
蕭清辭擡眸,眼底神色晦暗,像是帶着一絲嘲弄。
“她出什麼事,和我又有何幹系?”
“出去。”
蕭清辭啟唇,聲音冷然。
淡淡的陽光落入室内,照在他冷清的桃花眸上,像是克制着什麼情緒。
蕭淩聞言,掙紮着起身,轉身欲走。
忽地,蕭清辭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還是叫住了蕭淩:
“她……出了什麼事?”
“回殿下——”
蕭淩頓了一下,擡首看着蕭清辭,瞧着他眸中氤氲着的淡淡光亮,還是有些忍不下心。
“郡主,死了。”
利劍落地,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
蕭清辭的手有些顫抖,面上的表情像是僵硬在了原地,轉頭對着蕭淩,聲音艱澀:
“你說什麼……蘇沅卿她怎麼了……”
“郡主她死了。”
蕭淩長呼出一口氣,不敢再擡眸看蕭清辭的面色,聲音壓低:“九皇子殿下污蔑丞相府謀反,長公主和丞相都……郡主受不住,氣急攻心,竟是生生吐血身亡。”
蕭清辭感覺自己的耳邊像是蒙了一層厚重的綢布。
周遭的聲音被隔絕在外,腦中一片空白,眼前晃過一道道虛影,他就這般呆愣地站在原地,整個人隻剩下一個念頭:
蘇沅卿死了……
她怎麼能死呢?
蕭清辭的眼眶逐漸泛紅,像是有淚水盈滿眼眶,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顫動,整個人像是被巨大的悲傷罩住,逃脫不得。
“殿下?”
蕭淩有些擔憂地啟唇喚他。
蕭清辭聽見蕭淩的話,總算是回過神來。
他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劍,眼尾劃過一滴淚珠,落在劍身上,漾起森冷的寒光。
不過短短半月,宸京城衆人似乎已經淡忘了嘉甯郡主的死訊。
就在這時,又一個大消息傳來。
那位早已聲名狼藉,自請離京的太子殿下——
回來了。
蕭清辭騎着快馬,一路疾馳,自城外遙遙歸來。
身下的馬換了一匹又一匹,蕭清辭卻好似不知疲倦,身上的銀甲染上灰塵,自狂沙漫天的邊關到四季如春的冬岷州,最終停在了宸京城外。
蕭清辭勒馬停在原地,身披銀甲,手持利劍,冷清的眉眼間溢着寒色。
他擡眸,看着城門上守城的将士們,冷聲啟唇:“開城門。”
那城牆上站着的一群侍衛愣了一下。
那位太子殿下……不是在邊關嗎?
待察覺到蕭清辭的目光變化,他們趕忙打開城門,迎他入城。
不管再如何,起碼現在……
蕭清辭仍是蒼瀾的太子殿下,不容任何人阻攔。
蕭清辭的目光冷寒,身姿挺拔,卻再也瞧不見昔日清風霁月的模樣。
他騎馬穿過玄華街,最後停在那昔日的九皇子府門前。
那府邸早就不複昔日的樸素模樣。
蕭暮歸如今是宸王,這府邸也早就被下令細細裝潢過,金瓦紅牆,朱門玉柱,那大門處挂着的牌匾上,赫然寫着“宸王府”三個大字。
而比那更紮眼的……
是那房檐壁角下,挂着的一串白綢,和幾個大大的“奠”字。
蕭清辭下馬,執着劍踏進宸王府。
他蹙着眉,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内室,眼中森寒的殺意不減,卻是染着淡淡的疑惑。
不知為何,這府中好似一個下人都沒有了。
殿内院中,雜草叢生,像是許久沒人打理過一般,蕭清辭找遍了每一處屋室,最終停在一道陰森的門前。
瞧這模樣,應該是地牢。
地牢門前的雜草更是生的繁茂,像是已經有了半人高,将那腐朽的木門給掩在其後。
蕭清辭走上前,揮劍将門前的雜草盡數斬斷。
他推開門,刺目的陽光湧了進去,照在那地上坐着的人面上。
那人身上穿着一身錦袍,卻沾着許多污穢,血迹和灰塵聚在上面,已經看不清原先的紋路。
他的頭發松散,束發的金冠落在地上,四周還散落着許多酒壺。
面容消瘦,形容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