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暗衛閣時,每月都有一點月錢拿,還有一天休沐。休沐時,他們幾個最喜歡跑到東街的糕點鋪子,樂滋滋地買上幾塊糕點解饞。
他不舍得花錢,每次隻買兩塊最便宜的棗泥糕。
蕭肆是他們幾個裡年紀最小的,他們都把他當弟弟照顧。他們以為他愛吃棗泥糕,待到後面一起去太子府時,每次做任務回來,都會去東街的糕點鋪,買幾塊帶給他。蕭清辭也默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看着他們給他買。
那鋪子拿來裝糕點的紙包不大,不多不少,剛好隻能裝兩塊棗泥糕。
“呵呵呵……”
蕭肆拿起一塊棗泥糕塞進嘴裡,仰靠在幹草堆上,一邊笑一邊流淚。
苦澀的淚水和甘甜的棗泥糕混在一起。
到頭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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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散?”
青顔的聲音自旁邊傳來,蕭散回過神,偏頭看去,便瞧見青顔正疑惑地看着他。
門前已經沒了易正的身影。
蘇沅卿還在殿内,瑩潤的指節握着蕭清辭的手,躺在榻邊睡着了。
青顔正想進去喚蘇沅卿到偏殿去休憩,轉身瞧見蕭散面色凝重,便啟唇問他:
“你怎麼了?”
蕭散搖了搖頭,并未言語。
青顔以為他是在擔心蕭清辭,便安慰他道:
“易太醫給殿下又把了次脈,說是脈象有所好轉,想來不久便能醒了,你也不必太過擔憂。”
“若是你實在憂心,現在易太醫正在太醫院看着熬藥,聽說你也會醫術,要不……你去打個下手?”
蕭散聞言,側眸又瞥了她一眼,看着她一臉真誠的模樣,扯着嘴笑了下:
“好啊。多謝告知,我現在便去。”
說罷,蕭散擡步離開了此地,獨留下青顔站在原處,瞧着他的背影,有些摸不着頭腦。
他剛剛那個笑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那麼勉強,沒笑硬扯,是在嘲諷她嗎?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罷了,不理他。
青顔輕歎一聲,進殿拍了拍蘇沅卿的肩膀,半俯下身恭敬道:
“郡主,去偏殿歇息吧。”
“您這幾日近乎徹夜不眠,若是殿下醒來看到了,會傷心的。”
蘇沅卿羽睫微顫,緩緩睜開了雙眸。
她往旁邊瞧了眼,看見銅鏡中自己憔悴的模樣,驚愕了一瞬。
青顔順勢将手放在蘇沅卿的手腕上,給她把了個脈。
不過須臾,她便蹙起眉心,看着蘇沅卿泛着青黑的眼底,擔憂說道:“郡主,您的身體不能再折騰了……您先去休息會兒吧,殿下這邊有我們幾個看着,要是有消息了,我們會告訴您的。”
蘇沅卿猶疑了下,擡眸看向青顔,忽地感覺眼前有些許發暈。
或許……是該休息下了。
“嗯。”
蘇沅卿颔首,将手放在青顔的手上,起身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待蘇沅卿踏出殿門時,她回頭瞧了一眼。
蕭清辭安靜地躺在榻上,墨發披散在肩側,被窗縫中溜進去的清風吹起兩縷。陽光和墨發在風中交織,恍然間,就像他隻是睡着了一樣。
就好像……
等他睡醒,便會睜開那雙潋滟的桃花眼,笑着喚她一聲“卿卿”。
許是因為太久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蘇沅卿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待她醒來時,便瞧見烏泱泱的一群人圍在她的榻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她有些愣地看着面前的人,疑惑啟唇:
“你們這是……怎麼了?”
青顔見着她醒了,通紅的眼睛流着淚水,拉着她的手哭道:
“郡主,您已經睡了快兩日了……我們還以為您也出事了……幸好,幸好沒有……”
兩日了!
蘇沅卿趕忙起身下床,青顔拉着她的裙袖,擡眸問她:“郡主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看看阿辭。”
蘇沅卿拂開她的手,擡步便往浮華殿的方向走去。
此刻正值酉時。
廊前晚霞漫天,落日熔金。蘇沅卿快步走在廊道上,青絲未束,裙角和發絲披上一層金光,随着她匆匆的步伐來回晃動着,明明熠熠。
方才在她榻前那些太醫……他們的表情不對。
看似是在擔憂地看着她,眼裡卻好像是在掩飾着什麼,有幾個在邊緣的,甚至唇角都揚起來了。
不對勁……阿辭現在還在昏迷,照理來說會派幾個人去照顧他,怎麼可能讓太醫全都到她這兒?
哪怕是阿辭醒了,也不該有這麼多人圍在她這裡……
等等,阿辭醒了?!
蘇沅卿立在浮華殿門前。
漆黑的瞳仁染上琉璃光澤,她的眼底閃過一絲亮光,伸手出去,緩緩推開了門。
隻見蕭清辭站在殿内,對她輕笑。
像是漫天光華都攬在了他的眼底,蕭清辭歪頭對她張開雙臂,眉目潋滟,柔聲喚她:
“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