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
殘破的房檐墜着連串的雨珠,天邊忽地閃過一道閃電,白光照亮半邊漆黑天幕。驚雷炸響,短兵相接,劍匕相碰的聲音掩在雨聲裡面,帶着一人沉沉的冷聲:
“我勸你最好束手就擒,你打不過我。”
“那可不一定。”
蕭肆的軟劍偏長,歸二手腕一轉,手上的匕首壓着他的劍刃戳進了他的手掌。
鮮血從刀刃下緩緩流出,又被大雨很快沖散,在地下化作淡淡的紅水。
匕首的寒光映着閃電,蕭肆的面容掩在鬥笠之下,薄唇勾起,生生将自己的手掌從刀刃從抽出。他一腳踢向歸二,待歸二後退兩步,正愣神之際,一把軟劍架上了他的脖子:
“我說的,你打不過我。”
蕭肆蹲下身去,頗為可惜地用劍刃在歸二脖頸上比劃了兩下。
可惜了,殿下說要抓活口回去審。
歸二脖子架着劍,僵着不敢動作。
蕭肆擡手,想用一個手刀把歸二敲暈。忽地,他感覺身上的内力漸漸消散,腳下不穩,眼底發暈。
蕭肆搖了搖頭,勉強保持着清醒。
他偏頭看着右手上仍血流不止的傷口,冷笑一聲:“事先就把毒浸好了?消息倒是靈通。”
蕭肆的手腕漸漸不穩,歸二冷着臉,伸出兩根指節把橫在脖頸上的劍刃往旁邊推了下。
他站起身來,面對着蕭肆,正欲言語,遠處卻陸陸續續地傳來腳步聲。
有力的腳步聲踏着地上的水坑,聽着至少有五人,雖說實力不及蕭肆,但也都不是善茬。
“蕭肆大人!”
幾個侍衛看到前面的情景,全都将手中的劍拔了出來,朝着歸二沖來。
歸二沉着面色,深深地看了半跪在地的蕭肆一眼,随即便閃身跑離此處。
不過須臾,整個人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傾盆大雨裹着狂風,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漆黑,時而閃出的一道閃電照亮了前處,趕來的侍衛們瞧見蕭肆的模樣,趕忙蹲下身去問道:“蕭肆大人,您可有事麼?”
蕭肆低頭壓制着身上的毒素,半晌後才擡起頭來,眸光沉沉,聲音冷冽:“無妨,随我回驿站去禀告殿下。”
蕭肆将劍撐在地上,緩緩站起身來。
雨水順着鬥笠往下落,被風一吹,豆大的雨珠便向裡傾斜,将蕭肆的胸口打濕了些許。染着血的指尖伸向胸口,他從懷裡掏出一張被雨水打濕了些許的密信,遞給旁邊打着傘的侍衛:
“你先拿着,待回去時拿給殿下。”
說罷,蕭肆眼前一黑,體内毒素反噬,他周身的力氣仿佛在一瞬間被吸幹。
心口和受傷的掌心泛起痛意,蝕骨似的劇痛自心尖蔓延至四肢百骸,最後彙聚至頭頂。伴着周圍侍衛們的驚呼聲,蕭肆吐出一口血,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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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蕭肆再次睜眼,已是天光大亮。
他擡起手看了眼,掌心的傷已經被包紮好了,瞧着那人死命扯着細布纏繞的包紮手法,蕭肆無語地撇了撇嘴,看向一旁正看着醫書調藥的蕭散。
蕭肆半撐着身子,将後背倚在牆壁上,輕笑問道:“你不包紮得這麼緊能死嗎?勒死小爺了。”
“給你包紮就不錯了。”
蕭散從醫書後面擡頭,冷笑一聲:“當年訓練的時候,你躲攻擊可是是出了名的快。歸二那麼短的匕首,竟然能把你的掌心戳穿一半?”
“怎麼,連躲都不知道躲了?腦子被狗吃了?沒腦子的蠢貨,果然還是得叫老大再把你送回暗衛營裡多訓練些時日。”
“……我當時正跟他對峙,要是我躲了,那匕首戳穿的就不是我的掌心,而是我的胸口了。”
蕭肆面色蒼白,微微仰頭,輕笑着靠在床柱上。
窗外天空一碧如洗,白雲輕飄着往前,清風習習,烈日高懸。
“殿下那邊如何了?”
蕭肆的聲音淡淡,蕭散一邊奮力搗藥一邊回他:“該說不說,你拿回來那張紙還挺有用。去上面寫的接頭地抓細作,一抓一個準,全是蕭暮歸的人。”
“那是歸二想要傳給蕭暮歸的密信,被我攔下來了。”
蕭肆得意地笑了下,手腕不自覺地擡起,卻不慎牽到了傷口,瞬間便疼得他呲牙咧嘴。
“你中毒不深,但那個毒藥性強烈,我廢了好些功夫才解開。這解毒之後足足睡了三天,殿下已經和鄭大人在暗中布局了,打算趁着洛元焦頭爛額之際,把老知州從知州府的地牢裡救出來……”
蕭散正說着,餘光瞥了眼蕭肆,看着他疼得額上浸出細汗,皺着眉頭說道:
“你怎麼受了傷都不消停的?痛死你得了。”
話雖如此,蕭散還是丢給了蕭肆一瓶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