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三刻,燈火漸退。
行人和攤販們紛紛離開東街,在人流盡處,有兩個人并肩而行,十指緊扣。
蕭清辭牽着蘇沅卿,将她一直送到了丞相府門口。
丞相府門前的石階上,坐着一位青衣小公子,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一根樹枝在地上無聊地比劃着。
待瞧見那遠處緩緩而來的姑娘,小公子眼睛一亮,将手上樹枝一丢,一路小跑地奔向她,揮手喚道:“阿姐!”
蘇沅卿手上執着花燈,瞧見蘇相容朝她跑來,眉眼間泛起笑意:“相容,你怎麼不進去?”
“我在等阿姐啊!”
說罷,蘇相容的目光滑向蘇沅卿和蕭清辭緊緊相扣的手上,聲音裡帶了些調侃:“阿姐和姐夫……現在已經這般如膠似漆了?”
“咳——”
蘇沅卿輕咳一聲,面上微紅。
她将手上的花燈遞給蘇相容,随即對他說道:“相容,你先進去吧。”
“我跟你太子姐夫再說兩句話。”
“好嘞!”
蘇相容對蘇沅卿眨了眨左眼,接過花燈就向府門口跑去。
那青衣小公子身姿矯健,一跳就跳進了府門,還順手将門關了大半。
蘇相容整個人掩在門後面,雙手扒着門縫,偷偷地瞧着外面二人。
就在他看得起勁時,頭上突然傳來一陣痛楚。
“嘶——”
蘇相容險些喊叫出聲,他伸手捂住腦袋,龇牙咧嘴地轉過頭去,想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在丞相府裡偷襲他。
隻見那人穿着簡衣,負手而立,面上雖是有了些歲月痕迹,卻仍能瞧出些年輕時候的俊逸風姿。
隻不過,他此時正眉目沉沉地瞧着蘇相容,将他從門後扯起來,聲音沉肅地說道:“蘇相容,我可曾教過你,君子不幹這等偷摸之事?要做什麼,就要正大光明的去做,躲在門後偷看算什麼本事!”
“爹……爹?!”
蘇相容被蘇予安的突然出現驚得一愣,聲音都有些顫抖,垂下頭去不敢看他。
“行了,你别兇阿容了。”
蕭漱玉自蘇予安身後走出來,蘇相容瞧見了,便腳底抹油般地跑到了蕭漱玉背後躲着,惹得蘇予安面色又是一黑。
蕭漱玉眉眼溫和,輕聲問蘇相容:“阿容乖,告訴娘你剛剛在看什麼呀?”
蘇相容從蕭漱玉身後出來,指着門縫處弱弱地回道:“我在看阿姐和姐夫,他們方才好像在門口親上了……”
“什麼?!”
蘇予安雙目微瞪,将蘇相容一把推開,順着門縫看向門外那緊緊相擁的二人,眼中像是要噴出火星子:“蕭清辭那個臭小子!他的手放在哪兒呢!”
“他們現在是未婚夫妻,你這般着急幹什麼。”
蕭漱玉說着,目光卻不自覺地也飄向門外,心裡暗暗盤算着去找皇兄給這臭小子多找些事做。
門外,月色皎皎。
丞相府門旁的青松前,蕭清辭垂眸輕笑,低聲誘哄:“卿卿,再給我親一口可好?”
蘇沅卿察覺到丞相府門後傳來的灼熱目光,倏忽意識到了什麼。
她面上泛起一片殷紅,卻怎麼都掙脫不出蕭清辭的懷抱,便氣急敗壞道:“相容在府裡偷看!蕭清辭,你不要臉了麼?”
“臉是什麼?及不上卿卿半分。”
蕭清辭勾唇,眼尾一顆紅痣在月光下惑人心魄。
他攬着蘇沅卿的臂彎緊了緊,俯在她耳邊輕笑,聲音缱绻:“卿卿,你是我的。”
“好好好……我是你的。”
蘇沅卿有些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先放開好不好?”
蕭清辭聽見了滿意的回答,将頭放在蘇沅卿肩上開心地蹭了蹭,喃喃道:“不好,我想一輩子都這麼抱着你。”
察覺到蘇沅卿受傷的推拒,他又莫名委屈了起來,修長的指節觸上蘇沅卿的微紅的耳根,尾音拉長:“分明方才在扶月樓上卿卿還不是這副樣子的,怎麼一下子就要把我推開了……”
細軟的發絲掃過蘇沅卿的脖頸,指尖的觸感在耳根處泛起一陣微涼。
她有些不自覺地顫抖了下,像是認命般地罵了他一句:“狐狸精。”
“嗯,我是狐狸精。”
蕭清辭輕笑一聲,側首準備在她的側臉上輕輕一吻。
“咔嚓!”
就在他的薄唇即将觸上那瑩白面龐時,丞相府的大門處突然傳來一陣木頭碎裂的聲音。
就在蕭清辭擡頭愣神時,蘇沅卿踮腳在他耳邊說了聲“下次見”,便紅着臉推開他,匆匆跑向了府門的方向。
待蕭清辭反應過來,蘇沅卿便已經跑到了府門處,先是擡腳邁進去,随即便把大門猛地一關。
她雙手撐在門上,阖眸試着平息臉上的熱意。
不過須臾,她呼吸平穩下來,忽地瞧見一旁低頭蹲着的蘇相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