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辭連頭也沒擡,隻是淡淡地道了聲:“嗯。”
“喂!你太敷衍了吧!”
蘇沅卿有些委屈地癟了癟嘴,伸手将蕭清辭手上的書拿走,将畫紙放在桌上強迫他看。
“你看,這是小河,這是亭閣……這裡我最喜歡啦,有好多好多的槐樹,跟我的雲傾苑一樣!”
蘇沅卿興緻勃勃地跟蕭清辭介紹着畫上的東西,眼睛亮晶晶的,臉上的墨點被她的小手抹開,瞧着活像一隻小花貓。
還未等蘇沅卿說完,蕭清辭便拂袖起身,拉着蘇沅卿跑到了禦花園裡的一處小河旁邊,一邊拿帕子幫她擦着臉上的墨汁,一邊聲音冷清地說道:
“笨蛋郡主,你臉花了。”
“啊!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你沒問。”
“那你覺得我畫得好不好?”
“尚可。”
“你畫得很好喽?”
“比你好。”
……
思緒回籠,蘇沅卿看着眼前這副熟悉的景色,心上震顫。
這處藏卿閣,竟是與她幼時畫給他看的那幅畫……
一般無二。
蘇沅卿朝前走着,待走過那熟悉的亭子,她腳步頓了一下。
自那亭子東側往前望,便能瞧見一大片槐樹,皎皎月色下,隐約間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蘇沅卿斂下眸中的神色,走向那片青槐林。
青槐林立在四周,月光順着槐葉投下一片片陰影,時而忽地吹來清風陣陣,一輪彎月便從槐葉中探出頭來,高挂枝頭,冷清寂寥。
“好!”
一聲清冽的少年音色劃過寂靜的空氣,帶着激動和興奮。
是相容的聲音!
蘇沅卿快步朝那處走着,待走至近處,便瞧見那青槐之下站着一位雪衣公子,而她的弟弟則是蹲在一旁,激動地瞧着那人。
蕭清辭立在月下樹前,擡手折下一根槐枝,眉目冷清。
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了一瞬,忽地,似是瞧見了那一旁樹後的鵝黃衣角,他微薄的唇瓣微微勾起,便以枝作劍,在月下舞起了一支劍舞。
蕭清辭幼時便是有名的文武全才,這一場劍舞的動作行如流水,起若扶搖碧空,落似鴻鹄拂雲澤,槐枝裹着劍氣,時而淩空一劃,便擊起漫天槐葉簌簌下落。
月華如練,蕭清辭金冠雪衣,手執槐枝,冷清的面容被溶溶月色染上些許柔和,微斂的桃花眸潋滟着光華,眼尾的一顆紅痣為他更添三分清俊。
濯濯冷清,皎皎兮似天上人。
蘇沅卿看得有些入迷,竟是未能發覺,那月下舞劍的雪衣公子,離她越來越近。
倏忽,那根槐枝橫在蘇沅卿面前,帶起的一陣清風拂過蘇沅卿的面頰,将她迅速拉回了現實。
蘇沅卿擡起頭來,直直地撞入那雙笑意潋滟的桃花眸中。
蕭清辭逆着月光立在她的身前,拉起蘇沅卿的手,将手上的槐枝放在蘇沅卿手心中,聲音溫柔缱绻:“折槐枝以舞,搏卿卿一笑。”
“如何,卿卿看得可還盡興?”
蘇沅卿手上緊攥着槐枝,那上頭還殘存着蕭清辭手心的餘溫。
許是因為偷看被抓到,蘇沅卿的耳根悄悄染上了紅意,她的紅唇嗫嚅了兩下,正欲言語,蕭清辭的身後卻突然冒出來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阿姐,你來接我啦!”
蘇相容将蕭清辭扒拉開,對着蘇沅卿笑得熱烈,“阿姐,姐夫方才教我做了課業,現在還說要教我劍舞呢!”
“等我之後學會了,也舞給你看好不好?”
蘇沅卿撫上蘇相容的腦袋,柔聲應了句:“好。”
說罷,蘇沅卿側首瞧向一旁委屈站着的蕭清辭,唇角不自覺地勾起,對蘇相容笑道:“元亭駕着馬車在門口等你,你先去找他吧。”
“這落卿閣的門是關着的,你一會兒跟那門外頭的人說你阿姐還在裡面,他會放你出去的。”
蘇相容乖巧地點點頭,随即擡首問道:“那阿姐你呢?”
“我啊——”
蘇沅卿把玩着手上的那根槐枝,彎眸笑得明媚:“我要跟你太子姐夫說兩句話。”
蕭清辭聞言愣在原地,方才還故作可憐的姿态瞬間消失了個幹淨,一雙冷清眸子微微瞪大,目光灼灼地瞧向蘇沅卿。
太子姐夫……
姐夫?!
卿卿這是承認他了麼?
直到蘇相容一蹦一跳地離開了落卿閣,蕭清辭還是愣在原地。
蘇沅卿見他這副樣子,輕笑着走上前去,拿手上的槐枝戳了戳蕭清辭的肩膀,聲音清靈:“你最近對我這般熱情,是受了誰的點撥?”
“說出來讓我聽聽,是哪門子高人,能讓你這一向冷清的太子殿下——”
“變成如今這般狐狸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