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也等于認識的話,”徐貴作深思狀,深思完開口:“那我确實認識他。”
串詞燒麼搞這一連。
易承輕頓:“……”
徐貴咧着嘴補充:“況且,許同學照片不就貼那表彰牆上,都貼兩周了。我沒事就轉悠着看,人又長得好,想不記住都難。”
聽完,許桑跟易承小聲說了句:“見過幾次。”
不曾想,徐貴那耳朵,望風不行聽牆角賊靈,接話:“嘿,對吧?開學的時候還是我領他進的門!”
說完,他在心底拍拍胸脯:想被好學生記住,尤其是當他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保安要被記住,簡直是難于上青天。
不過現在看來,也就“一步登天”的事。想着,他把腦袋擡得更高了,“易小子,你徐叔我也是有點人格魅力的。”
易承挑了下眉梢,“您也是說得出口。”
“……”徐貴笑到一半停住,“你這嘴真是,破壞氣氛專講糟心話,遲早找人給你撬了!”
“那不行。”易承忽而一笑,“名嘴有主了。”
聞聲,許桑眼睫輕顫,向校外方向看去。
“說些什麼話。”徐貴自小習武身,長大也武人心,想不了深的,哈欠一打便開始趕人:“行了,也不早了,你倆早點回去。許同學,下次别學那麼晚,注意休息。”
許桑回道:“謝謝。”
易承則随了性子:“您話真多。”
“你個小兔崽子,怎麼跟你徐叔說話來着!”徐貴雙手叉腰,瞧那陣仗愣是要跟他說出個“你沒理我就是理”來,眼睛一瞥又一瞄,落在他倆牽實了的手上,神經大條地指摘:“年輕人,最近降溫不知道加衣服,現在隻能可憐巴巴地摩擦生熱了吧?”
“……”易承捏了一下許桑的手,拆台似的問了一句,“冷嗎?”
許桑如實回答:“不冷。”
“……那你們牽個手幹嘛?”徐貴嘴比腦子快,說完就卡住了,隻好一揮衣袖保持風采,“算了,現在沒冷說不定等會就冷了。你們回去注意安全,天黑,别不長眼,前面圈了塊地在施工,挖電纜還是怎麼的,不清楚,估計元旦過後才能弄好。要是一不小心莽進去了,保安的安保範圍可沒那麼寬。”
易承朝他擺手:“知道了,徐叔睡個好覺。”
從學校出來,轉個彎就看見圍欄隔離起來的施工區域,泛着紅光的警示牌在夜裡看着挺瘆人,上面标注着:“危險,閑人勿進。”
易承看了眼警示牌,沒忍住一歎:“又在施工。”
許桑:“又?”
“嗯,夏初就施工過一次。”易承解釋道,過了些許時候又點評一句,“同一塊地方拆了建,建了補。工期又長又臭,實話說,南城想發展起來,挺難。”
許桑想了想:“為了總比不為好。”
“有理。”易承點點頭。
不知是不是想到别的了,許桑走出幾步後,多說了句,“會好的。”
也不知易承有沒有聽見。
等到了許桑樓下,易承勾着他的手,不想松開,隻借着樓道裡的燈細細打量人。
許桑被他恰似神傷的眼神逗笑了,索性又逗一句,“要上樓嗎?”
“好啊。”易承握得更緊了。
許桑收笑:“……”真是餓極了什麼鈎都咬。
今天有些怪,這個點了,劉姨居然還在家裡。
鑰匙轉了一圈,門剛擰開,許桑看到坐在餐桌上面容憔悴不少的人,輕頓,回頭看了眼易承。
易承疑惑:“嗯?”
這眼神,不清不白,跟被抓到早戀了一樣。
從他肩上投出目光,看明白人,易承才反應過來,極小聲地附耳:“那我先走?”
“不用。”說着,許桑拉人進了屋。
“回來了。”劉芳走了很久的神,清醒時,先看了眼易承,才頓頓地看向許桑,“還帶了個同學,要我鋪下床嗎?”
“不用。”易承回道:“我等會就走。”
“哦,哦。”劉芳走到沙發邊上,接水時沒注意,手被燙着,卻是毫無所察、面無表情地把水杯放到茶幾上。
許桑自認為皮肉經不起一百度的水,就沒喝水,看着她反常的狀态,問了句,“劉姨,怎麼了?”
“啊?”劉芳驚愕地擡頭,又垂下,“我……我沒事。”
許桑輕斂眉,想起白日裡那個無端的聯想,并不寄期望地開口:“是您女兒?如果是要請假的話,我都可以。”
“謝謝謝謝。”劉芳笑得很顫巍,鼓了鼓勇氣,才說道:“我女兒這兩天,不吃飯,也不出門,大鬧着說不學習了。你們知道的,十七中是私立中學,本來風氣就壞,但當初純兒的成績實在沒辦法,隻能走高價進去。”
許桑耐下心來傾聽。
一旁的易承也對她笑了笑,笑得溫和……劉芳這才繼續:“學校不允許宣揚,我就悄悄說啊,你們别出去說。十七中不是有個女孩跳樓了嗎?那女孩我真是不想說,跳樓你就跳嘛,跳之前,跟個神經病一樣,她還給班上同學寫信,說什麼蠢蛋才學習,上輩子造孽的才學習。我女兒收到的那張,好大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我看到都驚呆了,那女孩居然說:要是再學下去,就跟她的下場一樣,即使不是跳樓也是被車撞死。”
劉芳邊說嘴皮便打顫:“這都是什麼事啊。别說是純兒,就是我看了,也不想去學校。哎喲。我今天守着等,就是想問問你,有什麼方法嗎?你學習厲害,腦子應該也靈。”
純兒,應該是她女兒的愛稱?
許桑聽完,眉蹙得更深了,保險起見還是建議道:“帶她看看心理醫生吧?”
“不不不,純兒沒病,不去看那什麼醫生,看了也沒用,倒貼錢。”劉芳擺手擺得很用力,“而且,她隻是不想學習,沒病的。你有沒有什麼比較輕松的學習方法,我看他們網上有那種玩着學的,有的話,說不定純兒會喜歡然後就好了。”
許桑面色轉沉,“沒有。”
“啊?沒有嗎?”劉芳眼裡空洞着,好半天才緩過神來,“那我再去問問老師吧。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慢走。”許桑起身送了她兩秒。
一直等門合上,許桑才坐下,面色不太好。
易承全程看着他,把他眼裡的擔心看得分明,也看清了聽到劉芳一秒回絕後他眼底閃過的情緒,伸手摸了下他唇角,說:“不高興了?”
“沒有。”許桑拂開他的手,“隻是不理解。”
不理解為何家長會覺得,成績好了,再多情緒問題都會跟着消散了。
可這明明是兩碼事——就像進學校不等于學習。
“嗯。”易承起身,端起那杯沒被碰過的熱水,以身試溫後,轉過來,“先喝口水?”
許桑看他一眼,接過:“好。”
理不理解的問題最終沒被提起,因為兩人都不理解——沒有反方的“辨論”,說不下去的。
易承沒留多久,跟着過了一套題後,俯身說道:“明早給你個驚喜。”
許桑偏了下頭:“但願有驚有喜。”
“這話說的。”易承笑着勾唇,臨走前,抓起他的手,親了下手背,才飛毛腿似的奔了出去。
許桑抿了下唇,扶額:“……”蠢得沒邊了。
好像他不給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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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抹陽光,是看不見了。
天氣預報馬後炮一樣地提醒:“今日陰轉小雨……望廣大市民注意攜帶雨具。”
理一班教室今天靜得出奇,即使在沒有老師看守的早自習前,一個不清不楚沒名沒分的時間段。
“怎麼了,這是?”陳慢出門出到一半,回去拿傘,所以晚了些到班上,卻見班級學習氛圍史無前例得濃厚,驚得走出去看看班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