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還有川子,得先去找川子才行。
陸瑤想着,從衣擺處撤下布條,簡單纏弄了傷口,便急急忙忙又往主營趕。
陸令儀,你不能亂!
葉定山不在你不能亂!
你不都習慣了嗎?
呼吸,記得呼吸……
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駕!”
葉定川心急如焚,策馬沖在隊伍最前面。
未見遠處景象,夜風便裹挾着鐵鏽味撲面而來。
他心頭一緊,加快步伐,心跳聲幾乎要震破耳膜。
近身之處,葉定川猛地勒住缰繩,戰馬前蹄騰空嘶鳴。
沙塵散盡的刹那,借着微弱的月光,一巨大的沙坑赫然刺入眼簾。
忽有火把淩空擲入,紅色的焰苗蹿起,瞬間照亮坑内景色。
隻見金獅橫七豎八堆疊其中,凝固的血痂裹着黃沙觸目驚心,衆人呼吸随着夜晚的大漠窒息下去。
“爹?”葉定川眼睛猛地瞪大,他踉跄着跌下馬背,膝蓋重重磕在坑沿,揚起的沙塵撲進喉嚨,嗆得他眼眶發紅。
“怎麼死了這麼多兄弟?到底是誰!”葉既明舉着火把,走到葉定川身邊照亮了他煞白的臉,看見這景色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找……快找!”葉定川嘶啞着喉嚨嘶吼,往前挪動身子就往那血沙混合的屍堆裡撲。
衆人見狀,也紛紛跟了下去。
“爹!哥!”葉定川一邊扒着屍體一邊大吼。
每翻出一具屍體,聲音便顫抖得更厲害:“奕若朝!回答我!來個人回答我啊!爹!哥!”
葉定川發瘋般地尋覓,目光突然掠過不遠處被月光刺得發亮的半截斷刃。
那斷刃上的焰紋閃着銀光,死死勾住了葉定川的目光。
“哥?”他冷汗冒出,一個激靈,喉嚨裡發出破碎的一聲呼喚。
雙手幾乎失去知覺,都不知自己是如何移到那斷刃旁的。
當扒開層層屍身,葉定山蒼白的面容終于顯露出來時,葉定川一陣眩暈,整個人跌坐在地。
葉定山渾身的盔甲破敗不堪,脖頸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幾乎将頭顱斬斷,半凝固的血線順着下颌落入胸前,将露出的裡衣都染成暗紅。
“啊啊啊啊啊……"
葉定川瞬間崩潰,撲上去緊緊抱住葉定山那還未完全僵硬的身體,滾燙的淚水砸在他那青紫的嘴唇之上。
葉既明聽見他這一聲長嘯,心底一顫,也是僵硬轉身,流着眼淚帶着衆人朝着葉定川的方向緩緩跪地。
“哥!你睜開眼睛,哥你看我一眼啊?哥,我是川子啊哥,你看看我好不好?你睜開眼啊哥!”葉定川死死攥着懷中人冰涼的手,不停喚他,“哥,你不能這樣,令儀哥還在等着你回家,你得睜開眼睛啊!”
“哥!我們要一起回家的啊……你睜開眼睛好不好……”
終是萬物沉寂,回應的也隻剩自己的啜泣。
葉定川身子抖得不成樣子,一隻手捂着葉定山暴露出來的傷口,突然想到了什麼,無助地看向四周:“哥,爹在哪?我找不到爹,爹在哪?哥,你回答我!”
葉既明聞言起身,到葉定川身側又重重跪下,哽咽道:“沒有找到将帥,興許活着!将軍你振作一點,得帶主帥跟兄弟們回家!”
葉定川一把抓住了葉既明的胳膊,追問:“那奕若朝呢?陸瑤不是說奕若朝也追來了?他人在哪啊!”
葉既明緊皺眉頭,搖頭:“沒有找到王爺,但是将軍,找不到興許有希望!王爺說不定跟将帥在一起,他們都活着呢?”
“活着?對!活着,活着……”
刺目的陽光随着水牢大門的打開射在柳思生身上。
他蜷縮在猩紅的池水中,素白的衣袍早已被血水浸透,那滿池污血在衣衫上暈染出可怖的黃斑。
他胸口還插着那把利刃,虛弱睜開眼,抽動了幾下幹裂的嘴唇,卻因喉嚨幹澀,發不出來一點聲音。
朱茱一身紅衣,手裡似乎拿着一個包袱,一臉得意走到池邊,也不過多廢話,直接打開,将那東西抛入水中,激蕩的血水濺了柳思生一臉。
那物随水流飄動,近柳思生身邊,他才看清那東西,還有那熟悉的面容。
瞠目結舌。
朱茱笑着揚言:“這是第一個,喜歡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從身體深處發出的嘶吼,柳思生劇烈晃動着身軀,身上束縛他的鐵鍊裝向一旁的柱子,發出巨響。
他憤怒望向朱茱,隻是片刻,一口血噴薄而出,随後七竅流血。
“明日我就來送蓮生你第二份大禮,你最喜歡的……”
“奕宣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