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知聞此言,難以置信看向他。
他如今可是攝政王,何苦跑到那北定受苦?
莫非……
“九弟為國盡心盡力的心思朕知道,但這次朕怕是不能遂了九弟的意。”奕知長歎一口氣,站起身子,“我大同初定,如今這華京可是萬萬離不開九弟啊!”
放任你去北定手握兵權?
怎麼可能?
“華京有國師在,陛下盡可放心。”奕宣擡眼對上奕知的視線,眼中閃過寒光,“陛下,北月膽大包天犯我大同,臣氣上心頭,誓要親自率兵将那一群蠻夷徹底趕出我大同疆土,還請陛下寬恕臣弟的驕縱,準許臣弟和葉二将軍一同前往北定與葉大将軍共同禦敵!”
“臣附議!”葉定川此刻也站了出來,跪在奕宣身側,“請陛下準許臣同攝政王前往北定與大哥會合,平定戰亂!”
奕宣都這樣說了,奕知也尋不得什麼理由留他,畢竟戰事在即,也是一刻都耽誤不得。
況且他都将柳思生拎出來了,奕知也得明白他的意思。
将柳思生當作人質,證明自己絕不會反。
他還真是舍得啊!
“既如此,那就去!”當前形勢,奕知也沒必要跟奕宣死磕這些,做出讓步,一甩袖高呼,“北月蠻夷犯我疆土,擾我子民,罪無可赦!今着葉家金獅葉定山為定北主帥,攝政王為監軍使,同心勠力,克敵制勝,揚我大同天威!”
“臣領旨!”奕宣帶頭高聲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人見狀随聲紛紛下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觀星閣内,柳思生手持白子落入天元,與面前之人交談:“我原先還在擔心你能不能收到我的消息,看來這老法子還管用。”
“先生這第一手下在此處是何意?挑釁嗎?”陸瑤手持黑子落下,答非所問道。
柳思生見他避開這話,倒是見怪不怪,接着詢問,不過換了個話題:“若朝這兩日已經在處理朝堂上的事情了,三日後動身前往北定,你呢?要同去嗎?還是留下?”
“先生這話問得倒是多餘,先生覺得呢?”陸瑤終是思考後,将棋落在離他棋的不遠處,笑着開口,“先生利用葉家謀權篡位數次,但先生可知葉家氣數将近?這場禍亂,葉家絕不可能如之前一樣獨善其身。”
“我利用葉家,你心疼了?”柳思生接着落子,微微擡眸,不經意間掃過陸瑤的笑臉,嚴肅開口,“阿瑤難道真動心了不成?”
“且不管我動不動心,倒是先生你,為一人已經攪得天下大亂,此事先生怕是不能善終。”陸瑤此刻也收回笑容,直盯柳思生雙目言出,“阿無,我早就同你說過,他已經不是小白了。”
聽到這話,柳思生身子一僵,片刻後,竟一聲苦笑而出:“……我知道,但我放不下。”
“那攝政王知道嗎?”
“……他不能知道。”柳思生收回棋子,靠回椅子上長歎一口氣,“令儀啊,你既已動心,那我問你,若是換作葉定山,你會這樣嗎?”
“我不會。”陸瑤幾乎是脫口而出,也将手中的棋子收回解釋道,“一是我沒你的能力,二是我覺得相遇便是恩賜,看一世就夠了,别辜負,也莫強求。”
“你自然會覺得夠,畢竟你在他身邊已經夠久了。”柳思生低下頭,緊盯棋盤上的寥寥數子,滿眼不舍,“我隻在小白身邊三年,他便走了啊……”
“那鶴覓言呢?”陸瑤步步緊逼,“你從一開始就看着鶴覓言,教得他越來越像小白,他就像個傀儡一樣無法自拔愛上你,這便是你想要的?你不知他是什麼下場嗎?你如今也要讓奕宣變成那樣嗎?”
“所以我錯了,但我忍不住,所以我逃了,逃到北定十六年。”柳思生說着看向陸瑤的眼眶微微泛紅,“我是想好了一切,但回來看見若朝的那一刻,我便心軟了,其實到現在為止我的局一個都沒成。”
陸瑤:“那假死局呢?可是你讓我将他帶去的北定!”
“假死是為了救他,可南歸王府不是我燒的。”柳思生眼角落下清淚,像是訴說不盡的委屈,“我知有人故意陷害,但我卻算不出來那人是誰,唯一的辦法便是入局。”
“可你差點被奕臨那個王八蛋玩死在華京!”陸瑤坐不住了,一拍桌子朝他大吼,“你将這些告訴他又能怎樣呢?你逼他如此不就是為了讓他像小白一樣愛你?柳思生,你在矯情什麼?你們有什麼話說不開的?你對着我哭有用嗎?”
柳思生擡手拂淚,緩緩開口:“抱歉,已經好久沒人能聽我傾訴了,你不在的這些年,我竟有些不習慣。”
隻是一句話,将陸瑤的火氣澆去大半,隻能是無奈一口氣歎出:“算了算了,你想如何便如何,我也是犟,一直勸你,但從未勸動過你。”
柳思生搖頭言:“我猜你勸我停手也不單單是為了我吧?令儀,你在怕什麼?”
“……”
“行,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了,我放過葉家,可是令儀啊,你也知道,葉家氣數将盡,你我都無力回天。”
“既知既定的命運逃不過,那便做好盔甲去迎它。”陸瑤說着起身,俯視柳思生,“阿無,我同你終究不是一路人,他殺人,我便救,不像你一樣隻會作壁上觀;但我們又一樣,畢竟知那是他的命數,而我,也從未勸過他。”
“隻勸你,勸你早些收手,那人,還在等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