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六十五年,重陽。
影殺亂世,血洗芳菲,商家滅門。
金獅主帥葉定山與東尋王楚禹于重陽當夜直逼明昭殿,逼天子奕臨自戕于劍下。
與此同時,禦龍衛得此訊陣腳大亂,西和王趁機出兵,與華京遠赴而來的金獅前後夾擊,掃平動蕩。
禦龍衛主帥奕承君不堪受辱,直接單刀硬闖開血路,最終死在亂箭之下。
至此,西和當道,萬民易主,天下大同。
奕宣随衆人清掃戰場時力排衆議,使得其屍身能夠完整回京,依照祖法,行長公主之禮厚葬。
一時間,奕宣死而複生的消息傳遍天下。
旁人言其心思缜密,假死脫身,投靠西和蟄伏,手段毒辣,号令影殺滅門商家,冠以“閻羅”之稱成為了這新朝的攝政王。
但柳思生的名字自始至終未被透露一絲一毫。
不用想也是奕知的手段。
他在壓制奕宣。
看似位高權重,攝政天下,實則衆人避如蛇蠍,聞名膽寒,以脫其民心。
楚卿也是自那晚之後一蹶不振。
當她舉刀揮向那兩個無辜幼子時她便知自己回不去了,即便最後還是楚禹趕到,将她及時給攔了下來,才幸得沒讓她也沾染上血腥。
蕭元哭得撕心裂肺,跪在楚禹面前求自己和他放過存入跟勤兒。
她是知道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他們如今不死,待奕知回京,他們也是難逃一死,甚至包括自己。
錯便錯在他們是奕臨的血脈,而如今奕臨死了。
那晚将楚卿吓得不輕,事後回想也記不清是如何收的場,也不知自己為何也變得如此癫狂,甚至突然有那麼一瞬間竟想着殺了元姐姐?
“那望生花粉到底是什麼東西?”明昭殿外,剛剛面見新帝下朝,楚禹便揪着江去的衣領将他堵在牆角質問,“為何我妹妹如今變得如此奇怪?江去,你怎麼也變成這樣了?你竟然教她殺人?”
“望生花,虛無之物,多則昏迷假死,少則興奮入幻,久則癫狂暴躁。”江去淡定自若解釋道,“我與蕭世子交好,混入蕭府,毒害蕭國公,以此引出陸瑤,使其聲名大噪,陸瑤借此能入商家接近七公主,得商家命脈與商洛動向,遂投擲望生花,我所知的外局便是如此,至于那個舞女,我不知,她是陸瑤尋來的。”
“内局便是東尋小主。”江去長歎一口氣接着說,“小主與皇後交好,我便将望生花的制法教給了小主,讓她帶進了宮,說到底蕭皇後都與奕臨接觸最深,于是乎望生花才能在奕臨身上發揮作用,教小主殺人也是為以防萬一,誰曾想她整日同蕭皇後在一起竟也受了影響。”
“所以那日奕臨撞劍不是他自戕?而是中毒?”楚禹不可思議松開手,明白所有之後冷汗直冒,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這局是從何時開始的?這望生花粉又是誰帶來的?”
“我也是中途入局,布局者不知是何人,但我知宣王一定是執棋者,至于這望生花粉,是陸瑤陸大人帶來的,還請東尋王直接去問陸大人吧。”江去整了整衣領,瞧着楚禹難以置信的模樣,開口勸他,“東尋王,你我一樣,在這盤局裡都是棋子,若不被棄便要學會吃子。”
“說得輕巧,那吃的可都是一條條人命!柳思生瘋了,奕宣瘋了,連你也瘋了不成?”楚禹說罷,怒氣沖沖轉身,咬牙切齒道,“哦對了,差點忘了恭喜江大人年紀輕輕就坐上禮部尚書的位置,希望江大人能坐得舒坦。”
“勞東尋王記挂。”江去笑意盈盈擡手,對着楚禹行禮,不忘追問,“東尋王接下來要如何?”
“去宣王府……不對,如今是攝政王府了。”楚禹偏頭,眼神輕掃江去,“江大人要一起嗎?”
“樂意同行,請!”
奕宣也是剛剛回府,畢竟大同初定,他作為攝政王也是閑不到哪去。
随奕知回京,收歸兵力,下葬先帝,參加登基大典,提拔重臣,前前後後忙了一個月才終于從宮裡頭出來。
宣王府一直有人住着,也沒那雜草叢生的景象,隻是物是人非,當那“宣王府”的匾額被換下,一切又都歸于原點。
沒了第一次有自己的府邸的那種欣喜,也沒了最純粹的自己。
昔日的束發不再,曆經滄桑後也是懶得打理,頂發短而卷曲,垂髾委地如狼尾,倒是多添了一份不羁。
衣裳也是不同往昔的明媚豔麗,以绀色襯得那下巴長長的傷疤,如今這麼遠遠瞧見讓人感覺殺氣四溢,也難怪有“閻羅”的稱号。
離别許久,楚卿也知他回來了,早早便迎在府門口,滿心不安。
直到他人真真切切站在自己面前,楚卿都沒緩過神來。
奕宣與她故人重逢,自是高興,不過卻是帶着客套的笑容言道:“也甯,這些年辛苦你了。”
楚卿聞此,淚水奪眶而出,手緊緊攥着帕子,低下頭說不出一句話。
“你雖然為我做了很多事,我很感激,可你等錯了人,我從來都給不了你你想要的期待。”奕宣也不兜圈子了,直接坦明,“是我耽誤了你,對不起……或者你可以恨我,拿刀捅我,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
“我……我……”楚卿身子止不住地發抖,隻是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隻能是沒出息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