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奕承君松手,直接一巴掌甩到他臉上,“奕承天,你可别忘了,父皇不隻有你一個皇子,奕宣,可是葉妃的遺孤!”
葉妃,又是葉妃,怎麼這個世界都在圍着她葉妃轉?
可是圍着又能怎樣?
她死了。
是個死人!
我是大昭太子。
我才是!
妒心一旦有了,剩下的隻是不擇手段。
我要奕宣去死!
“哥……哥?”奕宣望向床邊的奕臨,吓得一個激靈,卷着被子哆哆嗦嗦退到床腳。
奕臨一身黑衣,站在床邊,手中帶刀,聽見他的聲音忽然愣住了:“你……叫我什麼?”
“哥哥……”奕宣不懂他要對自己幹什麼,隻是吓得眼淚在眼眶中翻湧,“父皇說……太子是哥哥……”
父皇?
為什麼……為什麼父皇對他說這些?
不該說讓他離自己遠遠的嗎?
他該害怕,該驚悚,該怨恨。
可是……沒有。
全都沒有。
“哥哥……宣兒錯了……哥哥不要生宣兒的氣……”奕宣說着,豆大的淚滴落下,“是宣兒看見哥哥沒行禮……宣兒下次不會了……求哥哥放了忠和……”
奕臨看見他的眼淚,心中又是一顫,手中的刀也不知何時落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
這是什麼感覺?
他在哭,在求我……他在求我?
啊~他叫我哥哥……我的宣宣,我可愛的小狗。
想養想養想養想養想養想要想要想要……好想要啊!
奕臨感覺渾身的血脈都膨脹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在床邊坐下,擡手,觸碰到了奕宣的臉頰。
好軟。
好想就這麼掐死他。
奕宣被他這一舉動吓得一個激靈,又害怕的往牆邊貼了貼:“不要……”
奕臨費力從臉上擠出個微笑,這還是他第一次哄人:“宣宣别怕,是哥哥,哥哥不會傷害宣宣的,别怕。”
“嗯……”
那年奕臨十二,他第一次有了想得到的東西,他的弟弟。
而這個弟弟好幾次被他悄悄帶回東宮,漆黑的瞳孔裡倒映着他揚起的戒尺。
此後經年,原先還樂意喊奕臨哥哥的弟弟被奕臨親手給抹去了。
可奕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隻是想留住他。
不聽話想跑?
那就打,像長姐打自己一樣,往死裡打。
打服了,便将他脖子上套上枷鎖,這樣他就可以永遠留下嗎?
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
為什麼他離我越來越遠?
我的小狗,他為什麼總想着離開我?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一定是……一定是因為那個人。
柳!思!生!
他騙了我的小狗,就是他把我的小狗給放走了,他該死。
如今我當上皇帝了,他也終于落在了我手裡。
我要狠狠折磨他,我要将他日日夜夜泡在水中,我要每天掐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痛苦到不能呼吸,看着他日日夜夜被人用銀針紮到痛苦嘶吼。
可我突然明白了,我竟想以此威脅奕宣回來?
我竟然覺得奕宣在乎他……
我也真是瘋了。
我從未見過什麼遺诏,明明柳思生才是那個最危險的人,那遺诏在他手中,是他騙了奕宣。
他要幹什麼?
他到底要幹什麼?
他就算扶持奕宣也不該如此愚弄他,明明是他要殺了奕宣,而我,隻是在保護他啊?
“奕臨,我從很早便想問過你,你将我鎖在東宮,為我套上狗鍊,隻是為了取樂?”
恍惚之間,奕宣模糊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奕臨面前,一身白衣清明,像是來給自己送喪的模樣。
奕臨看見他,發瘋似的起身,往他身邊狂奔,無助嘶吼:“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啊!哥哥隻是要留住你,可你不聽話,哥哥隻能打你啊?這是長姐教我的,她教我的!我不懂,我不會,可你……是唯一一個叫我哥哥的……我以為,你是我的……”
“可我也就叫過那一次,為了保命才叫的。”奕宣帶着那缥缈的身軀轉過身,頭也不回離去。
“别走……别走!”奕臨伸手去抓,隻攥住滿把虛空,消散塵埃。
“宣……宣……”
奕宣猛地從夢中驚醒,擡手,摸上臉頰,一片濕熱。
營帳外鐘鼓震天,幾乎是瞬間便将奕宣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他猛地從床上起身,擡眼急匆匆看向窗外,卻一眼瞧見柳思生站在窗邊。
柳思生聽見動靜,轉過身,靠在窗邊,雙手環臂,沖他輕聲一笑:“這局,看來是我赢了。”
奕宣緊攥手中的被子,咬緊牙關,半晌才微微擡眸,開口道:“你是在炫耀嗎柳思生?炫耀這天下是你的?”
“怎麼不是呢?哈哈哈哈哈哈。”柳思生突然放肆大笑起來,笑聲狠狠刺入奕宣的心,“若朝啊,你是在心疼嗎?心疼那個将你踩在腳底的人?你還為他哭了?”
“哭?”奕宣不甘示弱抹了把臉,不甘示弱對上柳思生的視線,“我這是喜極而泣,是是是,你赢了,那好啊,太好了,那是不是該設宴,大肆宣揚你柳思生的手段?”
柳思生笑聲驟停,換上一臉陰沉:“赢了難道不好嗎?若朝,王儲之争向來血流成河,你不是說你看清了嗎?你還在猶豫什麼?去殺了西和王,這天下便是我跟你的了。”
“我不要了。”奕宣脫口而出。
“柳思生,我也不會再心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