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将令牌露出來給自己看的嗎?
偏偏選在這個節骨眼上?
他到底有什麼打算?
“怎麼?九弟認識這令牌?怎麼盯着看了這麼久?”奕知察言觀色的本事,簡直和柳思生一樣爐火純青,熟稔得令人惡心。
奕宣迅速調整情緒,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搖頭:“不認識,隻是好奇大哥為何放他們過空山崖,空山崖地勢險要,前後無路,西和的人又擅長岩壁攀爬,隻要出手,占盡地利,完全可以将他們一網打盡。”
“九弟如此想法,目光未免短淺了些,别忘了我們真正的目的,可不隻是這些蝦兵蟹将,為了對付他們折損我的人手,實在是得不償失。”奕知說着,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奕宣身上,“等他們過了空山崖,朱茱會想辦法将金獅和禦龍衛分開,這其中的時機如何把握,九弟可要多費些心思了。”
奕宣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放下茶杯,站起身來:“那臣弟這就去與朱茱姑娘會合,大哥還有其他吩咐嗎?”
奕知挑了挑眉,似是不經意地試探道:“九弟一人去?不帶上國師?”
“不必了,帶他去恐怕會被人搶走,把他留在西和,想必大哥也是安心。”奕宣言罷,走到那人身前,彎腰撿起地上的令牌,而後大步流星地離開。
奕知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離開的背影。
這小子在打什麼算盤?
給他個讓柳思生逃走的機會他都不要?
他難道不在乎柳思生的死活?
我猜錯了?
還是說他是故意的。
暮色四合,馬蹄奔騰,大軍過崖,來勢磅礴。
城牆之上,一女子輕紗掩面,玉手撫琴,神色自若。
奕宣闊步登上城牆,伸手解下腰間令牌,猛地一擲,厲聲道:“西和王有令,放人過空山崖,其餘計劃照舊。”
話語間,琴聲戛然而止。
朱茱微微側身,迅速擡手,便穩穩地接住了令牌。
随後,她蓮步輕移,款款起身,對着奕宣盈盈下拜,聲音嬌柔:“朱茱領命,隻是,宣王殿下,您打算如何與金獅取得聯系呢? ”
奕宣的臉色一沉,眼中瞬間浮現出厭惡,不耐煩道:“本王的事,何需向你一個奴才交代?”
說罷,他轉身走向城牆邊,俯瞰着遠方,聲音冰冷:“本王警告你,别耍什麼花樣,小心本王殺了你!”
“朱茱不敢。”朱茱低聲應道,聲音故作溫順。
然而,在她低眸瞬間,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此女出身青樓,當年一曲驚鴻舞,豔絕西和,聲名遠揚,甚至都傳到了華京。
即便是深居宮廷、鮮少外出的自己,也曾聽聞她的大名。
後來,奕宣初至西和,才驚覺她竟是西和王精心培養的謀客。
如此看來,她當年的聲名遠播,也是西和王的手筆,他一早便在布一盤大棋。
混迹于市井之中,方能探得四方消息;名動天下,更能吸引各方權貴。
所謂一舞難求,仙姿難見,不過是引人入局的噱頭罷了。
可不知為何,奕宣第一眼見到朱茱,心底倒不是感歎世間有如此美人,而是一股發自内心的惡心。
他向來反感那些滿身脂粉氣且刻意往自己身上貼的女人。
朱茱究竟是奉命行事,還是出于自願?
他不得而知,但卻能一眼便看穿,此女心機深沉,絕非善類。
“給本王備一匹快馬,現在!”奕宣眉頭緊皺,滿臉不耐煩地喝道。
“宣王殿下,您要獨自前往空山崖?”朱茱此刻也不再僞裝,直起身子,走到奕宣身旁,神色關切卻又暗藏深意,“這恐怕不妥,主子有令,為了王爺的安危,您在此地的一舉一動,朱茱都需貼身相随。”
奕宣二話不說,“唰”地拔出腰間短刃,寒光一閃,鋒利的刀刃已然抵上了朱茱的脖頸:“聽不懂本王的話?本王要馬,現在就要! ”
朱茱畢竟是沾染過血腥的人,面對這般威脅,她神色平靜,毫無懼色,輕聲言:“宣王殿下自然可以獨自前往,但是若被主子知曉,朱茱好奇,殿下該如何解釋呢?”
“你主子此刻可不在這兒。”奕宣手上微微用力,刀刃輕而易舉劃破了朱茱的脖頸,一絲鮮血緩緩滲出,“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個奴才罷了,即便殺了你,我也無須向大哥交代!”
朱茱聞言咬牙,望向奕宣的眼神中藏着恨意。
但她終究還是退後一步,再次躬身行禮:“王爺恕罪,朱茱這便派人準備。”
奕宣厭惡地甩開手,用帕子仔細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仿佛那沾染的鮮血是什麼污穢之物。
朱茱心中不解,猶豫片刻,還是壯着膽子詢問:“朱茱愚昧,不知何處得罪了宣王殿下,還望殿下明示。”
“你自己心裡清楚!”奕宣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便走,“做好你奴才該做的事,那些歪門邪道,在西和王身上行不通,就别在本王面前賣弄,省得污了本王的眼!”
“再有下次,本王定将你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