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生滿面春風,察覺到奕宣投來的目光,嘴角噙笑,對他微微點頭示意。
這輕輕一點,卻讓奕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回想起此前收到的那封信,此刻實在無法再以清白的目光去看待柳思生。
就在這時,奕明長徑直走到最上位,悠然落座後,輕輕一擺手。
一衆太監立刻魚貫而上,在離他不遠處增設了一個新的席位。
不用說就知道這個位置是為柳思生準備的。
往年的皇家家宴,陛下向來都不願皇後陪同出席。
可這柳思生歸來還不到一年,竟然被叫來赴皇家家宴了?
還有那日他打完太子,如今竟還能完好無缺站在這兒?
柳思生他不會同我父皇……
越想越毛骨悚然。
這家也太亂了吧!
見此情景,奕承君率先沉不住氣。
隻見她兩三步上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如洪鐘:“兒臣鬥膽,有一事請教。”
奕明長眼皮都沒擡一下,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講。”
奕承君深吸一口氣,壯着膽子問道:“除夕皇家家宴,向來是皇室宗親相聚,為何國師大人會出現在此?”
奕明長聽聞此言,緩緩擡起頭,目光冷冷掃過跪在地上的奕承君,聲音裡帶着不加掩飾的煩躁:“朕的宴席,邀請誰還得向你請示不成?”
“兒臣不敢!是兒臣一時魯莽,沖撞了父皇興緻,還望父皇責罰。”奕承君顯然沒料到奕明長會如此強勢護他,慌亂之中,急忙認錯請罪。
柳思生倒是帶着笑意,不緊不慢地開口打圓場:“陛下今日心情欠佳,不如由臣來為長公主解惑。”
說着,他快步走到奕承君身旁,從懷中掏出一隻溫潤的白玉镯子,遞到她面前,和聲說道:“長公主身負重任,長此以往,難免沾染血腥之氣,臣許久未在宮中,長公主及笄之時也未能引靈澤降世,緻使您如今周身萦繞着污障之氣,此玉乃天山雪翠,最能克制戾氣,長公主日後佩戴,可避免遭受反噬。”
奕承君聽了這話,心裡頓時不樂意了。
這分明就是在暗指她殺人太多,戾氣太重。
但感受到奕明長直勾勾緊盯着他們,奕承君隻能強壓下心中的不滿,不情不願地接過镯子,低聲道:“多謝國師好意。”
柳思生見她接過镯子,心滿意足,這才轉身面向衆人,朗聲道:“往年宮宴恰逢紫薇正耀,臣為國師,洞悉大昭國運,值此除夕夜,自當為各位除舊迎新,洗滌神靈,雖說隻是微薄的賜福之舉,卻也飽含着臣對各位的一片敬重之心,賜福之物不算珍貴,還望各位莫要嫌棄。”
嚯,還當是什麼大事?
不就是除夕夜借着算命的由頭,說些吉祥話哄大家開心?
也真虧父皇對柳思生如此偏寵。
他們不會真有點什麼吧!
“真的嗎?我們每個人都有?”奕随樂倒是一如既往,絲毫沒察覺到周圍那壓抑的氣氛,腦袋好奇地往前探着,急切詢問。
“那是自然。”柳思生腳下步子加快,三兩步便走到奕随樂跟前,接着從寬袖中掏出一個木雕兔子,遞到她眼前,“好些年沒見,歲樂都已經嫁人了,不過我看公主您周身環繞着祥瑞之氣,想必這第二胎會是個小世子,公主把這個帶在身邊,能保小世子平安。”
奕随樂聽了這話,眼睛瞬間瞪得溜圓,滿是不可置信:“我……我竟然有孕了?”
奕宣聽到這話,也将目光投向奕随樂,臉上露出驚訝。
大的孩子才剛一歲多,這就又有小的了?
傳說中的三年抱倆?
柳思生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開口解釋道:“許是懷孕時日尚短,太醫還沒檢查出來,公主往後可得多留意自己的身子。”
奕随樂滿心歡喜,下意識地伸手輕輕摸了摸肚子,開心接過那隻木雕兔子,連聲道謝:“多謝柳大人!”
柳思生微微點頭,随後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奕鶴鳴身上。
奕鶴鳴不緊不慢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擡頭與柳思生對視,嘴角帶着一抹戲谑:“怎麼?柳大人莫不是也瞧出我有身孕了?”
“哎呀,小七,你說什麼呢,你還未出嫁,怎能說這種話?”奕随樂一聽,趕緊往奕鶴鳴身邊挪了挪,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柳思生凝視了奕鶴鳴許久,随後掏出一支精緻的花簪,遞到她面前:“商家公子品性端正,為人謙遜溫和,小小年紀就高中狀元,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确實是個良配。不過聽聞商公子隻鐘情于小家碧玉般的深閨女子,公主若想促成這份姻緣,還需放下身段,戴上這支花簪,這姻緣必定能成。隻是日後是如同仙鶴在廣袤的臯澤間長鳴般自在,還是隻能委身于庭院之中,就得看公主您如何抉擇了。”
“哇,柳大人不愧是國師,竟連小七的心思都能看透。”奕随樂在一旁跟着附和,還不忘出言調侃奕鶴鳴。
奕鶴鳴伸手接過那支花簪,臉上罕見地泛起紅暈。
自己心思被一語道破,她有些慌亂,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還沒想好。”
“國師大人,您這可太偏心了吧,隻給皇女賜禮,我們這些皇子就沒份兒?”奕貞慢悠悠地搖着扇子,悠悠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