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之處,巨鹿驚躍而出,身姿矯健,于衆人面前奔騰。
隻見奕明長左手挽弓,右手迅速抽出一支狼牙箭,搭箭上弦。
全場寂靜,屏氣斂息。
頃刻,手指松開,利箭脫弦而出,直撲巨鹿咽喉。
巨鹿悲嚎一聲,前腿跪地,掙紮數下,轟然倒地,激起一片塵土。
刹那,四下歡聲雷動,“萬歲”之聲,山呼海嘯,震蕩林野,久久不絕。
“秋狩循章,祖制昭彰;今行大獵,國運綿長!”
奕宣悉心檢視完畢,而後足尖輕點,利落翻身上馬。
頭上紅發帶随風輕揚,于灼灼高陽之下閃爍着金光,為應此景,他特着一襲紅衣,紅纓獵獵,更添少年意氣風發。
他眼神不經意地流轉,一眼瞧見高台之側,柳思生安然閑坐于長椅之上,正悠然端着杯子喝茶。
隻見他今日身着白衣,不着絲毫點綴,于那一片花團錦簇之中出挑,宛如孑然獨立的白蓮,清冷高貴,不惹凡塵,叫人難以移開目光。
柳思生許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嘴角噙着笑,端着杯子朝着奕宣的方向微微颔首示意。
葉定川将這一幕盡收眼底,眸中劃過一絲陰霾。
他驅馬前行,路過奕宣身側時,猛地撞了上去。
奕宣身形驟然一晃,卻迅速穩住,雙手緊緊拉住缰繩,側頭怒視他一眼。
葉定川卻視若無睹,嘴角挂着一絲冷笑,揚長而去。
鼓聲已起,奕宣也來不及細聽他們說些什麼,當即縱馬馳入獵場。
柳思生從容放下茶盞,起身行禮,對他行禮:“陛下,今秋獵之矢,必佑我大昭國運昌隆,千秋萬代。”
“愛卿這張嘴,總能說出朕愛聽的話。”奕明長笑着擡手,輕輕拍了拍柳思生的肩膀,“難得出來,愛卿陪朕走走?”
“陛下厚愛,臣深感榮幸,隻是陛下與臣同行,恐引他人非議,不若讓皇後娘娘相伴,也可全陛下夫妻之誼。”柳思生言辭婉轉,試圖推脫。
奕明長順着柳思生的目光,看向身後盛裝打扮的商容。
商容心領神會,欠身輕聲道:“臣妾願與姐妹們在此賞景烹茶,陛下且安心遊玩,保重龍體。”
奕明長聞言,笑意更濃,轉而滿懷期待地望着柳思生。
柳思生眼珠一轉,又道:“臣前幾日勘測風水,見不遠處菊園繁花似錦,陛下可願移步一觀?”
“甚好,走吧,你許久沒陪朕一同賞菊了。”奕明長興緻頗高。
柳思生微微側身,目光掃向商容:“皇後娘娘若攜衆姐妹同往,于那菊園之中吟詩作畫、品茗賞景,亦是雅事一樁。”
商容聞言,臉色微變,卻也不敢多言。
這柳思生故意的吧。
沒聽見陛下說隻要他一個人陪同嗎?
奕明長見狀,笑容漸斂,語氣中帶着幾分不耐:“柳卿,朕說的是你一人,隻你一人。”
柳思生這才斂眉低首,欠身道:“臣明白,那隻臣一人陪着陛下好了,殿下可要侍從嗎?”
奕明長見柳思生幾番推脫,直接伸手握住柳思生的小臂,拽着他便大步向前走去,邊走邊說:“今日隻要你相伴,馬匹就留在這兒,縱有突發之事,朕相信憑柳卿之能,護朕周全亦非難事。”
柳思生也沒想到他态度如此強硬,隻得跟着奕明長離開。
奕宣這邊目前來說倒是一切順利。
他駕馬于林中穿梭,馬側還綁着幾隻兔子,都是剛剛所獵。
聽聞今歲獵場中,那頭彩是一隻三角梅花鹿,誰若能将其獵獲并呈于昭帝禦前,便能得黃金百兩。
奕宣自然不是沖着那金子去的,但這頭彩的名頭倒是得争上一争。
不過這獵場之大,圍獵者除了皇室諸皇子,更有衆多世家公子。
想來那些世家子弟早已提前謀劃、選好陣營,他們獵得的珍禽異獸,自然會“借花獻佛”,用以讨好巴結。
反觀奕宣,身旁無人如此殷勤效力,哪怕是一隻野兔,都需耗費不少精力追逐才能到手。
正策馬緩行,突聞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窣響動,在這寂靜的獵場中格外清晰。
他瞬間警覺,手中長弓迅速拉起,弓弦緊繃,目光如炬,緊緊鎖住聲音的來處。
片刻後,一個腦袋從草叢中悄悄探出,奕宣毫不猶豫放箭。
隻是那物極為敏捷,側身一躍,輕松避開。
奕宣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定睛細看,竟三角梅花!
如此碰巧?
看來柳思生說的戴着這個發帶便行好運所言不虛啊!
當下,奕宣雙腿一夾馬腹,策馬向着梅花鹿逃竄的方向追去。
他再次迅速張弓搭箭,弓弦拉至滿月,瞄準梅花鹿的右腿,松手放箭。
這一箭精準無誤,随着一聲悶響,梅花鹿的右腿被利箭射中,身形一個踉跄,撲撞于地面。
奕宣見狀,立刻飛身下馬,幾個大跨步沖上前去,滿心歡喜地查看情況。
看來這今日這頭彩,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