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兒,辛苦你了。”柳思生起身整理好菜肴擺放,而後重新落座,迅速地往葉定川盤中夾菜,“你也餓了,趕緊趁熱吃。”
端水嘛,這柳思生在行啊。
所謂左右逢源,熟能生巧嘛。
葉定川顯然心有不悅,二話不說搬起石凳就往柳思生身旁挪去,眼神卻始終帶着敵意盯着奕宣。
奕宣見狀瞠目結舌。
老天,那可是石墩子,實打實的實心石墩!
他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搬起來了?
這時,葉定川才将目光移開,轉而望向柳思生,與其四目相對。
“先生喂我。”語畢,他徑直張開嘴,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唇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直把奕宣驚得呆若木雞。
奕宣一時氣血上湧,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葉定川,你……你你你你,要不要臉啊?”
葉定川嘴角一撇,收回張嘴的動作,對着奕宣翻了個白眼:“我看宣王殿下剛剛那享受的模樣,倒是很要臉。”
“……這是在我的府邸,你們若要如此行事,回自個兒府上去做。”奕宣的臉漲得愈發通紅,絞盡腦汁思索半晌,才憋出這麼一句反駁的話。
“哦?那宣王殿下不妨說說,我要做何事?”葉定川毫不示弱,拍案而起,直視奕宣,滿是鄙夷。
柳思生見狀,無奈地擡手扶額。
好好的局面,怎會演變成這般模樣?
按說當年那卦象顯示,這倆孩子命格相輔啊。
為何如今一見面就這般水火不容?
柳思生雙手各拉住一人,往座位上拽:“若再這般争吵,飯菜可都要涼了。”
葉定川還算聽話,依言乖乖坐下。
奕宣卻仍氣憤難平。
越想越氣!
這柳思生又非自己什麼至交好友,卻天天往府裡跑,人多眼雜不說,還帶着葉定川來氣自己?
實在是忍無可忍!
奕宣甩開柳思生的手怒言道:“柳思生,你是不是非得讓我不痛快,你這心裡才舒坦?我這宣王府,你一個外人說來就來,我忍你很久了!”
“你……”葉定川聞聽此言,怒從心頭起,當即欲拔劍出鞘。
幸好柳思生反應迅速,眼疾手快按住他。
遞去一個制止的眼神後,柳思生起身長歎一聲:“抱歉,此事我确未考慮周全,隻是怕你一個人在這府裡不習慣。”
言罷,神色間竟流露出幾分黯然。
奕宣瞧見他這副神情,心中剛燃起怒火仿若被一盆冷水澆滅。
但并非出于愧疚,而是一種莫名的煩躁。
不知為何,面對他,總有種束手無策之感。
奕宣心雖這樣想,但耐不住嘴硬,冷嘲道:“一個人?我自小不都是一個人嗎?我一個人難道不是拜你所賜嗎?”
柳思生聽聞此言,未再出言辯駁,僅是微微颔首,仿佛對奕宣所言認同。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你若介意,今日說開,我今後少來便是,原是我一直覺得虧欠想要彌補,但若真惹得你不高興,你像今日這般及時同我說便好。”
柳思生邊說着,邊将目光投向滿桌佳肴,輕聲道:“你若厭我在此,我即刻離去便是,隻是這飯菜已備好,莫要因一時意氣不進食,傷了身子。”
言罷,他伸手拉住葉定川的胳膊,似要帶其離開,口中喚道:“川兒,走吧。”
“可是先生……”葉定川本欲開口數落奕宣,然目光觸及柳思生那落寞神色,話語便凝噎于喉,不知從何說起。
無奈,隻得随柳思生默默步出院中。
待柳思生身影漸遠,奕宣心間莫名泛起一陣更為濃烈的煩躁。
他憤然一腳踢向身旁石凳。
隻聽“哐當”一聲,石凳搖晃幾下。
奕宣眉頭皺起,蹲下身子抱着腳。
該死的!
真疼啊!
我有必要為了他柳思生氣成這樣嗎?
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一直恨他不就好了?幹嗎要那麼在乎他?
等我拿到的一切,幹脆一點,一腳把他踢開。
這樣自己心裡能好受多了。
出了院門,柳思生步子漸漸慢了下來。
葉定川垂頭喪氣地跟在其後,低聲道:“先生,對不起,我又惹得你不高興了。”
柳思生微微擡手,輕輕拭了眼角,旋即扭頭看向葉定川,臉上重新浮現出笑意:“無妨,我知曉你與若朝皆性急,見面易起沖突,日後相處久了,想必會有所改善。”
葉定川仍憤懑不平:“可是先生,我真的很讨厭他,你看看他說的那些話,先生都給他下廚了,他竟還敢對先生那般,若他将來真成了皇帝,還不知道會怎麼為難先生。”
柳思生長歎一聲,拉過葉定川的手輕拍兩下:“我始終笃定,他便是我苦苦尋覓之人,既已相逢,哪怕他日後踩着我的身軀登上皇位,我亦無言,隻是川兒,我引你靠近他,是為葉家着想,你需明白,他将來為君,你為臣,臣就算是為君死,也自當無怨無悔。”
“川兒你年歲小,還不懂,在如今這朝堂,人脈圈子比你這一身功名管用得多,你如今低低頭,将來才能帶着葉家在這華京穩住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