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岚用河水洗完澡,拿起獸皮遮掩着身體打着抖回來。
曲腿坐在獸人們空出來的位置上,她抱着腿,在火堆前舉起搓幹淨的濕獸皮烘火。
她看過自己的倒影,身體瘦弱,皮膚慘白,有着明亮靈動的黑瞳,齊耳的黑灰漸變色頭發。是一個……看上去還不到十歲的幼崽。或許可能還要更小一點,她的身高不到阿白的腰部。
江雲岚很難形容看清“自己”那時的心情。
黑發黑瞳。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慶幸,原身與原來的自己有着這相似的特征。它能在很久以後提醒她,她從何而來。
江雲岚給自己做了好一會光身體烤火的心理建設,才能面不改色地出河上岸。但和一旁大大咧咧,完全不在意這個的獸人們相比,她顯得腼腆了很多。
她嚴重懷疑獸人們還沒有産生性别意識,平時圍着草裙和獸皮也不過是為了保暖而已。她早就發現獸人們都有着很厚實的胸肌,上半身總是裸着,很難用肉眼分辨他們的性别。
她想,在原始時期裡,飯都吃不飽的情況下,獸人們本就不可能會有羞恥心這種東西。
看着洗白白的獸人們,江雲岚意識到所有獸人裡面隻有她和阿白是偏白的膚色。但她的白是不健康的慘白,大概率和這具身體死過一回有關。
羊獸人棉花和兩隻旅鼠獸人幼崽都是黑皮,應該是原裝的天生黑皮。
火帶來的熱度溫暖全身,江雲岚摸摸幹透的獸皮,默默穿回身上。
她身上的獸皮是一整塊的大獸皮,不好穿着。她隻好用石刀往腰側的獸皮割了一下,分出類似系帶的裝置,現在隻需分别在肩膀和腰側打個結就穿好衣服了。好在她穿在身上的獸皮夠長,能蓋過大腿。
楓紅、黑土和墨絨也有獸皮,早早學着她的動作舉着洗幹淨的獸皮烤火。三隻獸人看見岚穿回獸皮,也連忙穿上烘好的獸皮,同樣是在腰間給獸皮打了個結。
三隻獸人的獸皮都不長,像是一塊完整的獸皮被分成兩半一樣。
江雲岚懷疑,楓紅和楓糖共用着一張獸皮,兩隻旅鼠獸人幼崽同樣共用一張獸皮。這讓她感到很疑惑,原身能一個獸人擁有一整張獸皮,原本所待的氏族一定很強大。
這樣看來,原身本不應該餓死在森林裡。
她有些憂慮,讓原身死去的危機,與楓糖他們失去大部分族人,隻能去撿别族獸人回來的危機,會不會是同樣的危機。
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
知道的情報太少,她隻能壓下自己的擔憂。她現在該做的是給氏族帶來更多的食物,提高獸人們的戰鬥力。
隻要獸人們強大起來,不管是什麼危機都不必害怕。
天已過最炎熱的時間段,江雲岚擡眼望着萬裡無雲的湛藍天空,比劃着動作告訴獸人們,該回去了。她要在回去的半途讓獸人們尋找能做陷阱的材料,如果不早點回去,回到山洞的時間就太晚了。
獸人們全聽她的,自然答應了下來。
阿白和棉花在周圍收集藤蔓、葉子和幹草,做出簡陋的草裙圍住上身和下身,還給沒有上身草裙的三隻獸人做了草裙。
或許是因為沒有泥裹身體,他們感覺上身也有些冷了。若是讓江雲岚聽到他們心裡想的事,肯定會無奈地說,這是因為他們剛離開火堆才會覺得冷。
但江雲岚沒有讀心術,她聽不見獸人們的心聲。這時的她正帶着黑土、墨絨尋找适合做火把的長樹枝。
生火太難,她要把火種帶回山洞。
楓紅被留在原地看火,順從岚的意思打滿一個木桶的水,又把帶來的竹筒放進河裡灌水。她帶出來的竹筒隻開有一個小口子,不像洞裡的那些竹筒去了頭,不用害怕帶着它們奔跑時把水全灑完。
她裝好了水,江雲岚也将火把做好了。一共兩個火把,楓紅拿一個棉花拿一個。
江雲岚本來是想做三個火把,讓阿白也拿一個,卻見阿白豎起耳朵十分猶豫。他像是不想拒絕她的請求,為難地皺着眉,卻堅定地拒絕了。他要抱着岚回氏族,不能拿火,岚碰到火會受傷。
阿白要抱着她回山洞的想法太堅定,她隻好遺憾地放棄第三個備用火種,用河水把岸上的火澆滅,無奈地被阿白抱起,随着獸人們一起回去。
或許是因為她的年歲最小,獸人們意外的很緊張她。兩隻旅鼠獸人幼崽可以抱着叉中的魚在地上走,但她要由跑得最快的阿白抱着。
小大人江雲岚默默歎氣。她其實不習慣這麼親近的舉動,更願意自己走。
她沒注意到,她身旁阿白小心地松了口氣。平常垂着長耳的兔獸人,一抱起她耳朵便豎起來了起來,自動進入警惕狀态。
不到一天的時間,阿白已經深刻意識到岚的重要性,腦子牢記楓糖在他們外出時說過的話。
要好好保護岚。
是啊,一定要好好保護岚。岚是非常要重要的存在,是會讓氏族變得更加強大的存在。
他好不容易被接納了,不想失去會接納他的氏族。他希望氏族變得越來越好,變得比其他的任何氏族都要強大。
江雲岚和衆獸人往回去的路走,時不時在森林裡撿取物資,趕在黃昏出現的時候回到了山洞裡。
楓糖依舊坐在洞口,坐在一眼就能看到他們回來的地方,安靜地鑿着粗粗的樹幹。
洞門口,沉默寡言的中年鹿獸人在打制江雲岚沒有做完的石刀。山洞裡能動的獸人太少,如今族内的大半石刀,包括江雲岚今日外出所用的石刀,都出自她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