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蔚也是頗為好奇,“到底是什麼?像個雞毛撣子!”
婁季姜則是啧啧道,“定是吳家那個小女娘了,她慣是别出心裁,獨具一格!”
她的話讓林蔚蔚想起了上次賞梅時吳降仙穿的那件狐尾裙,她脫口而出道,“難道是吳降仙?她可真是個顯眼包!”
待幾人慢慢走近,果然吳降仙身穿一豔麗多彩的羽毛裙,這裙子窮色彩之變幻,盡花紋之繁複。這件貼繡鋪翠裙以蠶絲為質地,翠羽的絨毛纏繞其上,再用彩色絲線捆紮,裙上點綴着繡花,極盡精美與豪奢。她頭梳驚鶴髻,發髻宛如鳥兒般展開雙翼,振翅飛天,極盡飄逸靈動,豐盈多姿。她畫長眉,貼面靥,姿顔妩媚,姌袅婀娜。
好些女郎圍着,更讓她倍感驕矜與得意,吳降仙鳳眸輕轉,纖腰一捏,扯出一抹傲然的淺笑,仿若徜徉的鳥兒般俯瞰山巒,好似金貴的花兒般傲視群芳。
林蔚蔚三人走到跟前,看到吳降仙,林蔚蔚想起早上桓逖打趣她的那詩句,于是她忍不住悄聲調侃道,“遙看遠山一隻鳥,原來竟是顯眼包!”
鄭阿春與婁季姜掩嘴偷笑,這時一略顯嘲諷的聲音倏然響起,“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府的庶女!一會兒這盛禧城的貴女們就要來了,我看某人還是不要不自量力的好!”
衆人的視線落在了這聲音的主人身上,隻見吳仙嫔今日畫了個黃眉,額頭上以黛粉飾,整個額頭都呈現黑黝黝的顔色,衆人頓感訝異,紛紛議論起來,“天哪!她這是什麼妝?黃眉墨妝?也太新奇了吧?”“她沒塗粉,反而以黛飾面,卻是大膽的妝容呢!”
林蔚蔚也忍不住啧啧稱奇,“這妝容,也太魔性了吧?”
鄭阿春也是倍感驚奇,她直截了當道,“這黑額妝不好看!季姜姐姐你說呢?”
婁季姜呵呵兩聲,“不過卻是能起到讓人注目的效果!粉白黛黑,不用粉敷面反而用黛,果真是新奇呢!”
吳降仙睨着吳仙嫔,“吳膠牙!你畫的什麼山臊惡鬼妝?簡直醜死了!”
吳仙嫔嬌嬌然的回怼,“你才是山臊惡鬼,人臉猴身,吳如願,我們打了你才能如願!”
“你才是吳如願!你是!”
“你是你是就你是!”
“是你是你就是你!”
“你是!”
“是你!”
這時嵇荛在衆貴女的簇擁下,翩然而來,她身穿藕粉色雲紋錦緞短襦,衣緣滾了紫貂毛邊,下系十二破淡紫色金羅裙,裙琚逶迤飄逸,外罩鶴羽大氅。她頭戴金累絲蓮花步搖與美玉花勝,耳着明月珰,手腕上的瑟瑟珠串與頭上的美玉交相輝映,在一衆貴女中尤為顯耀出衆。
廷尉之女瞧着吳氏的兩姐妹,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阿荛你瞧,那秘書郎的嫡女為了巴結你,竟真的畫上了黑炭妝,還真是滑稽呢!”
貴女們紛紛拉踩起來,以博嵇荛歡心,“可不是嗎!那陶家妙卿丢了大臉,好些日子都不敢出門,為今也隻有這對姐妹肯為我們解悶逗樂了!這吳氏姐妹的‘鳥裙與黑炭妝’着實能讓我們樂上一陣子呢!哈哈!真是有趣!”
廷尉之女谄媚的,嬌聲道,“瑟瑟珠,一珠易一良馬。我們阿荛手腕上的珠串恐怕都能把吳氏的府邸買下來了,嵇家嫡女自是尊貴無比,豈是尋常女子可以比拟的?恐怕能跟我們尊貴的阿荛媲美的女子,還沒生出來呢!”
衆貴女接連應和,“正是!正是!嵇家嫡女尊貴無比,無人能及!”
聽到衆人的嗤笑與嘲諷,吳仙嫔秀拳緊握,她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畫得黃黃的兩條秀眉由于氣憤的緣故也是微微顫抖着。吳降仙似狂風肆虐後被摧毀的花枝,也似暴風雪過後被壓彎了的玉梅,她濃豔的面色中沁着僵冷,胸口急促的上下起伏着,好似在極力的隐忍着怒氣,她倏而拉起吳仙嫔,轉身往遠處走去。
廷尉之女似是終于舒了一口氣,她發間垂墜着珍珠的步搖簌簌亂顫,好似在表達着心中的快慰,“終于不礙眼了,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還想擠到阿荛你的身邊來!真是癡人說夢!”
嵇荛扯出燦爛而輕慢的笑,“好了!今日不是要登高祈福作詩嗎!既然礙眼的人走了,我們姐們們就來作詩吧!”
廷尉之女收起了譏诮的秀面,轉而就換上一副逢迎的笑顔,“是!”
‘融不進的圈子就不要硬擠了!這是何必呢?嵇荛啊嵇荛,今日你是榮耀加身,殊不知明日就要嗚呼哀哉,骨枯黃土了!’林蔚蔚拉着兩個姐妹,“走!我們去那邊,看看我給你們準備的花勝!”
幾人走的稍遠些,林蔚蔚拿出三枚款式相同的精美花勝,婁季姜與鄭阿春忍不住驚歎出聲,“好美!”“太美了吧?”
這三枚花勝皆是是金累絲芙蓉花勝,每片金箔花瓣碾得比蟬翼還透,仿若它正芳香吐蕊,迎風而嬌,花蕊的中心點綴着一顆瑟瑟珠,這瑟瑟珠仿若仙姬的眼淚般晶瑩剔透,華光溢彩。
林蔚蔚欣悅道,“我們三姐妹是同款哦!不過嵇荛在那邊,她手上戴着瑟瑟珠串,我們就不要戴這個花勝了,收藏起來,日後再戴!”
鄭阿春舒了一口氣般,“我也是這樣想的,冏冏姐姐,她們也太欺負人了吧?雖然我剛剛也笑了吳家女郎,可我是笑她的衣服滑稽,并沒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她們幹嘛那樣嘲諷她們,真的很過分!”
林蔚蔚也是很看不慣她們那驕矜的嘴臉,“她們自以為高人一等呗!季姜從前可從未像她們那樣輕看過别人,你季姜姐姐那才是真正的貴女風範呢!”
婁季姜連忙推卻,“我如今還算哪門子貴女?不過是一介商賈女罷了!”
林蔚蔚寬慰她道,“商賈女怎麼了?我也是商賈女,阿春現在也是商賈女,不要妄自菲薄,她們肩不能挑,手不能抗,我們商賈靠着自己的努力拉動了整個盛禧城的GDP呢!我們讓多少女郎能自食其力,創造了多少個就業崗位,我們可是盛禧城的大功臣!”
鄭阿春秀眉微蹙,“冏冏姐姐,你又在說我們聽不懂的話了!”
林蔚蔚嬌軟的一笑,“總之,我們把盛禧城變得更加富饒美好!人們安居樂業,女郎君們可以自食其力去賺取銀錢,靠誰也不如靠自己嘛!”
這句話好似戳到了婁季姜的心窩,她重重的點頭,她美眸深邃,眸光深遠,“對!苾棠說的對!靠誰也不如靠自己!今日是人日,登高賦詩就算了,我們來祈福吧!我希望我們婁氏能夠平安順遂,一生無憂!”
緊接着鄭阿春柔聲道,“我希望我們都能平安喜樂,我能早日覓得如意郎君!”
林蔚蔚緊跟着祈福祝願,“希望我阿父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希望我與桓将軍能相約白首,恩愛不移!希望我們姐妹三個都能一生富貴喜樂!”
三個小女娘把柔荑疊在一起,齊聲道,“福氣滿滿,心願達成!”
春風拂過山澗,蕩漾起幾絲暖意與生機,遠處蘆葦叢中白鹭的素影翩然掠過,好似畫筆般揮毫潑墨,點染春意,漫山抽出了點點新綠,層林迎來了勃勃生機,炊煙袅袅,漁舟泛波,幾個小女娘眉間的花钿随笑意漾開,迎接着新一年的春陽夏荷,秋實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