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逖帶林蔚蔚返回了營地,林蔚蔚蹑手蹑腳,悄然的來到了鄭阿春的營房,鄭阿春正在酣然甜睡,她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安然與恬靜,林蔚蔚拿出鴨腿,把它放在鄭阿春的秀鼻前,鄭阿春在睡夢中皺了皺鼻子,好似在用力的嗅香味,她嘴裡發出了嬌憨的呓語聲,“香!好香!”
林蔚蔚掩嘴偷笑,鄭阿春悠悠的轉醒,一睜開美眸就瞧見了那誘人的鴨腿,她頓覺垂涎三尺,拿過鴨腿就大大的咬了一口,“好吃!好香啊!冏冏姐姐,你是從拿裡弄來的?”
看她雙瞳冒着癡饞與渴慕的流光,林蔚蔚連忙勸慰到,“不急不急!你坐起來慢慢吃!還有呢!”
鄭阿春的睡意一掃而光,心思全被美食所占據,她連忙坐起身,驚喜道,“冏冏姐姐你真好!有好吃的總是想着我!”
林蔚蔚理所當然道,“你是我的好妹妹,還冒死陪我來了這危險的地方,我不想着你還能想着誰!還好桓将軍大破賊虜,明日我們就可返程回盛禧城了!”
聽到返程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鄭阿春歡喜道,“太好了!我們出來這麼久,林叔父定是着急了!他定是為我們擔驚受怕,食不甘味,寝不成寐呢!”
一想起林阿父,林蔚蔚頓覺心裡酸楚,“是我太任性了,非要向皇上請旨,來送驺虞幡,阿父從前從不曾對我說過一句重話,這次我還帶你出來一起涉險,他必是惱了我,說不定要罰我呢!”
“這怎能怪你呢?冏冏姐姐,是我甘願同你一起來的!林阿父心疼你還來不及,怎會罰你呢?我們平安歸去,他定是最開心的!”
“嗯!那是自然!”
翌日清晨,号鼓齊鳴,同奏凱歌,旌旗獵獵随風而揚,南兮軍列隊整齊,壯志淩雲,他們鋼筋鐵骨,氣吞山河。桓逖英姿飒爽,他鷹眸淩厲狹長,流露出剛毅與籌謀,他戰袍迎風,精甲耀日,後背的悍馬長槊在晨曦的照耀下寒光凜冽,威儀沖天,他威肅嶷然,身姿挺拔的立于大軍前,高聲呼和道,“南兮将士聽令!”
衆将士震聲齊應,聲音直沖雲霄,“是!”
桓逖擲地有聲,慷慨陳詞,“赫赫明明,南兮将士,進厥虎臣,阚如虓虎。今日衆将士凱旋,可我們不要忘記身死沙場,與我們同來,卻不能與我們同歸的将士們,他們雖埋骨他鄉,卻應永遠被我們銘記,他們如今身死,但願歸去來兮,能魂歸故裡。衆将士齊唱《國殇》,祭奠死去的英靈!”
将士們豪放曠達,胸懷天下。他們骁勇豁達,勇猛果敢。他們鐵骨铮铮,卻也俠骨柔情,肆意熱烈。
他們用铿锵激越的音調,來表達對陣亡将士的哀思與祭奠: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争先。
淩餘陣兮躐餘行,左骖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絷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怼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将士們的聲音渾厚雄邁,響徹雲霄,林蔚蔚與鄭阿春皆是眼眶濕潤,她們内心震撼與悲鳴交纏,感動與敬畏齊生,林蔚蔚心裡不由得泛起一句悲壯的詩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她在心裡發出最誠摯的感願,‘但願世上再無戰亂,到處都是阖家團圓,喜氣洋洋,再也沒有流離失所,滿目瘡痍。’
唱完《國殇》後,大軍列隊整齊,漸行漸遠,朝着遙遠的盛禧城,奔赴而去。
行的累了,林蔚蔚就在車辇上打起了盹兒,後又覺得不舒服,幹脆躺了下來,呼呼大睡起來。
祖勖隔不多時就會放慢騎馬的步伐,行至中間查看林蔚蔚與鄭阿春的情況,待他跑到前面回禀了桓逖,桓逖輕哼一聲,低語到,“能吃能睡!”
他複又不放心的叮囑,“越北行天氣越涼,去命人取兩件披風與兩床被子,給兩位女郎送去!”
祖勖沉聲應到,“是!”
行了幾天,林蔚蔚不時的就會詢問祖勖,何時才能到達盛禧城,眼看着都城越來越近,她心裡泛起了嘀咕,‘我一聲不響的就跑到了這戰場來,若是回到府中,阿父定會狠狠地罰我,說不定會打我一頓,可阿父從未打過我,這次我撒嬌賣萌能蒙混過關嗎?他那麼疼我,斷然不會打我的吧?可這次我卻是冒險了,阿父到底會不會罰我呢?唉!好煩!’
晌午,全軍修整,午膳時間,林蔚蔚邊吃着食盒裡的膳食,邊想着不挨打的應對之策,她仿若剛剛晃了一下神,大軍就收拾得當,全部用完了午膳,她再次被他們的速度驚呆了,‘難道他們都不用咀嚼的嗎?吃的這樣快,真是狼吞虎咽,風卷殘雲!’
可桓逖就是這樣軍紀嚴明,林蔚蔚與鄭阿春兩位小女娘也是不得拖延違反,于是她們重新整理行裝,随大軍出發了。
晚上桓逖照常給林蔚蔚送來了一些吃的,林蔚蔚像被投喂的貓兒般,嫽妙的俏臉上滿是歡欣與怡悅,“大福怎對我這般好?是怕我吃不飽?”
桓逖輕哂一聲,揶揄到,“等我把你養肥了,再好生吃了你!小苾棠洗幹淨脖子等着吧!”
“什麼洗幹淨脖子,我又不是年豬!略略略!”她朝着桓逖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桓逖寵溺的看着她,眼底的流光似要溢出來,“我調皮的小女娘,快些吃吧!”
“嗯!”林蔚蔚開心的大快朵頤起來,她秀發松松的挽起,身姿娉娉婷婷,似豆蔻梢頭,似紅蓮映蕊,在燭火的映襯下更顯明眸善睐,顧盼神飛,她忽而想到了什麼般,櫻唇微啟,“若是我阿父要罰我怎麼辦?你會來救我嗎?”
桓逖眉眼彎彎,嘴角噙着惱人的笑意,他抱着臂膀,發出啧啧聲,“哎呀,也不知林公,哦,也許我現在應該叫他嶽丈大人,也不知嶽丈大人會如何罰你?打手闆?跪祠堂?還是其他的?為夫覺得,是該好好的罰一罰你,不然你下次豈不是還會涉險?”
林蔚蔚氣鼓鼓的,嬌聲道,“你?哼!”
“不如冏冏撒個嬌,好好的求求我,屆時為夫就替你挨打受罰如何?”
林蔚蔚盈盈的站起身,她蓮步輕移,行至桓逖身旁,輕拽起他的衣袖,連連搖晃起來,她微笑轉星眸,嬌笑欲語羞,“郎君!你幫幫人家嘛!小女子定當感激不盡,以報答郎君你的相救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