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人對三個人明顯吃力,很快就被揍趴下,他們揪起頭發要他服軟。
怎麼可能?岑拾當即朝那人吐了口帶血的唾液,因此招來更狠的毒打。
就在他以為要被打死時,壓在他身上的人突然掀飛出來,一個少年不知道使的什麼招,輕松将那三人打得滾地哀嚎。
“還好嗎?”
一道清脆帶着點變聲期獨有沙啞的嗓音喚回他的愣神,頭一擡,一個唇紅齒白,漂亮得不像真人的男生彎腰遞來紙巾。
想到自己此刻必然鼻青眼腫,相形見绌下,岑拾别開了頭,沒好意思看他。
男生也不在意,将紙巾放到他懷裡,又問:“需要幫你叫救護車嗎?或者送你去醫院?”
岑拾立馬搖搖頭,啞聲拒絕:“謝謝,不用了,我沒事。”
“走了。”打架的男生走過來,看也沒看地上的人。
岑拾卻叫住他:“多謝。”
男生渾身散發着冷冰冰的氣息,依舊沒有施與絲毫眼神,“不用謝我,他要幫忙,我沒打算多管閑事。”
岑拾有些尴尬,重新看回遞紙的男生,對方彎起眼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應該的,不用謝,你真的不需要去醫院?”
“不用。”岑拾抿了抿唇,小聲說了句謝謝。
男生聳了下肩,沒再說什麼,和另一個男生一起離開。
岑拾望着他們的背影,撿起那疊紙巾擦臉,淡淡的虞美人花香撲鼻而來。
信息素嗎?他拿下來看了眼,那兩道身影已然不見蹤迹。他當時心生後悔,應該問個名字。
沒想到後悔這麼快就得到結果。
岑拾抓緊筆,仰頭問:“哪道?”
男生借着樹幹輕巧跳下來,身形矯健,像一隻飛撲下來的燕子。然後燕子轉眼便到他面前,指着書上的一道題說:“這裡,這是固定搭配,應該選c。”
岑拾順着手指看去,呆呆地哦了聲,劃掉答案填上c。填好,再看男生:“你……你在樹上幹什麼?”
男生大咧咧地坐到他身邊,煞有其事說:“我在跟知了商量個事,希望它們在午休時間暫時消停會,但它們說那是天性,它們控制不了,我想了想确實,天性應該得到釋放,所以隻好算了。”
……這是童話故事嗎?
岑拾臉上浮現欲言又止的神情,嘴唇啟又抿,最後回了個硬邦邦的哦字。
“哈哈哈,”男生突然笑起來,那笑容比春夏之交的陽光還燦爛,暖洋洋,沒有難解的燥熱。他拍上岑拾的肩膀,雙眼彎彎,“你的反應也太可愛了。”
可愛……岑拾臉咻地一紅,這是正常意思嗎?不過男生的眼眸亮晶晶,應該是本意吧,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可愛,真奇怪。
“你叫什麼?哪個班的?”男生托着下巴,笑眯眯問。
“岑拾。”
“你還有個弟弟叫守信嗎?”
岑拾微窘:“沒有,我我是獨生的。”
“好的,”男生又笑了笑,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很有趣的名字,我叫連睿廷,一班的。”
突如其來的靠近,岑拾呼吸凝滞了幾秒,結巴起來:“哦嗯,挺挺好聽聽的名字。”人與人之間是可以靠這麼近的嗎?
“你呢,還沒說你哪個班的,我好像沒見過你。”連睿廷歪着頭,眼裡流露出困惑,“你怎麼呢?中暑了?不至于吧。”說着他上手去摸岑拾的額頭。
岑拾大驚,猛地往後避了避,片刻意識到反應過度,尴尬得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對對不起,我不太喜歡和别人接觸。”
連睿廷悻悻收回手,“不好意思,我唐突了。”
“睿廷!”不遠處有個男生叫了一句。
連睿廷重新綻開笑,扔下一句“走了”,腳步輕快朝男生小跑過去,臨近張開手臂,撲到那人身上,勾肩搭腰走遠。
真親近啊。岑拾望着,認出那人就是那天出手的男生,心裡湧起絲絲羨慕,原來朋友是這樣的。
他沒有朋友。槐花路三号,人口密集,一點八卦風似的迅速席卷到每個角落,他們說他媽是做雞的,爸是h老大,所有人對他避如蛇蠍。上了學,同班同學有不少槐花路三号的人,風言吹到學校。
到中學,同學思想成熟些,看待他不至于牽連,但岑閩東出現了,把好不容易縫起來的人際來往,撕得稀爛。
想到某個人,岑拾忍不住咬牙,撇去越來越深的恨意,擡起頭看了眼剛才連睿廷坐過的樹幹,低頭在練習冊空白處寫下“連睿廷”三個字。
他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光榮榜常客。經常旁聽的那個班級,ao口中的常客。
Alpha多數長相英氣俊朗,論漂亮精緻Omega偏多,他第一次見alpha能用漂亮來形容,甚至美。
想到那張臉,岑拾又忍不住歎氣,老天真是偏心,賜予優秀又賦予美貌。他是被老天遺忘的人吧,沒一樣拿得出手。
一聲歎息過後,岑拾恍然發現自己今天有點多愁善感,人與人對比,真的會氣死人。他自嘲一笑,拿好練習冊準備去圖書館。
他偶爾會産生像他這樣的人學習有什麼意義的埋怨,不如趁早去打工賺錢,庸庸碌碌過完一生。
但母親覺得他才十七歲,尚未成年,應該和普通孩子一樣上學讀書,按部就班走正常的人生路。
他隻有母親,自然得滿足母親的心願。
但沒過幾天,他唯一擁有的母親,被人撞死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