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拾看着眼前的手,掌心盛滿銀白的月光,像一個夢引,搭上去,便會墜入無法清醒的夢境。
連睿廷披着銀輝,雙鳳眼盈盈地注視他,身後一蓬蓬海浪拍打着圓月,卷起一層層雪白裙邊,公主提着裙擺,向他發出邀請,沒有人能夠拒絕。
岑拾把手放上去,攬着連睿廷的腰,一步,一步,踩碎月光。相觸的地方仿佛燃起一團火,轉瞬燒到心底,他的胸腔開始濕答答地滴水,激起一片煙霧,化了,熔了,窒息了,靈魂變成霧氣脫離了軀殼。
“哒—哒——”
腳步連着腳步,一聲聲融進海風和浪潮的弦樂裡。銀月是膠水,把他們的目光粘在一起,倒映着對方的面容,镌刻出沉淪的印記。
“岑先生。”
岑拾恍然初醒,卻見連睿廷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視線一掃,發現舞不知什麼時候結束,而自己還未松手。
這一認知令他頭腦空白了幾秒,瞬間往後彈開兩步,搓着尚有餘溫的手指,面露尴尬:“抱歉,我失态了。”
連睿廷彎起溫和的笑,神情亦是柔和的,“月光确實令人沉醉。”
“ohfuckingxxx”
靜靜對視良久,下層甲闆突然爆出一聲咒罵。
連睿廷噗呲一笑,把手插進兜裡,歪了歪頭說:“時候不早,再吹風,我怕是明天下不了船,後會有期。”
“等等,”岑拾叫住他,喉結聳動兩下,道:“可以留個聯系方式嗎?禮物我怎麼送給您呢?”
連睿廷彎唇:“可以,你帶手機了嗎,我報号碼給你,如果沒有,你可以直接來檢察院找我,岑先生應該不避諱吧。”
“好。”岑拾把兜裡沒拿出來的手機放出去,笑道:“我會去找你。”
連睿廷擡了擡手,轉身離開甲闆。一進屋,薛三把他拉進浴室泡了個熱水澡,接着塞進被窩,腦袋露在外頭,跟着薛三轉來轉去,“我有這麼弱不禁風嗎?”
薛三回頭看他一眼,把領帶上的竊聽器摘下來收好,拉開被子鑽進去,摟着他親上額頭:“以防萬一,晚上挺涼的。”頓了頓,繼續說:“交易時間在一個月後,具體哪天沒确定,韓墨說等你回去。”
“行。”連睿廷手不老實地摸上小圓球揉撚,擎着上目線看他,“我還以為你先會繼續甲闆上的事,竟然這麼正經。”
薛三笑笑,翻身把他壓在身下,緊貼地磨蹭,含着唇:“等你開口呢。”
“你變了三兒。”
“誰讓你今晚是寡婦。”
……
連睿廷以為岑拾至少需要幾天才會找上來,沒想到第三天就出現在檢察院門口。
他身上還穿着純黑檢察官制服,佩戴紅領帶,除卻胸口的檢徽,與那晚船上的裝扮相似,與薛三并肩走出大門。
岑拾倚靠着黑色攬勝車頭,一見他出現,立即站直往前邁了兩步,望着他走近。
連睿廷噙着笑,瞥了眼岑拾的車,說:“抱歉,我這會要去走訪一位受害者,可能需要些時間。”
岑拾回頭示意自己的車,“如果連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很願意當回司機。”
“那麻煩了。”連睿廷與薛三對視一眼,走向副駕駛,薛三則坐到後排。
“連先生走訪的受害者在哪?”
“槐花路三号。”
岑拾系安全帶的動作僵住,臉上出現幾秒的慌亂。他緩緩坐好,頭正對前方,抓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嘴角扯出一點僵硬的弧度,“好的,這會下班高峰期,估計會有點堵車。”
“沒關系,麻煩岑先生了。”連睿廷不動聲色地掃視車内布置,沒有多餘的東西,看起來是新買的車。
車子駛進主幹道,很快就遇上堵車。
連睿廷側過頭,開啟閑聊:“上次岑先生說是做建材生意,不知道公司叫什麼,我有個朋友最近準備換住處,正好可以跟他推薦你。”
岑拾看他一眼,頓了頓道:“月廷。”
“ting?”連睿廷挑了挑眉,玩笑:“該不會是我名字的廷吧?”
岑拾下意識想解釋幾句,又覺得解釋更顯欲蓋彌彰,索性嗯了聲,一筆帶過。
連睿廷轉過頭,在後視鏡裡與薛三視線交接,微扁嘴。
槐花路三号,連睿廷仰頭望了眼老舊高樓——電線錯亂,牆皮脫落,露骨小廣告貼得到處都是。這一帶是老房區,遲遲沒有納入規劃,其間居住來往人員複雜,犯罪事件如同家常便飯,哪天業績不夠,來這裡逛逛總能撈到一兩個。
他看向跟着下車的岑拾,“岑先生要跟我們上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