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若是來講規矩的,不如,我們去老太爺那裡,一條一條地把家規掰開了講清楚。”
鳳婵音冷着臉道,“武媽媽雖不是我的奶媽媽,卻是我信重之人,姚家是行善積德的良善之家,最是憐貧惜弱,連不相幹的外人都能救濟扶貧,怎麼反倒家裡的老媽媽,得不到應有的體面?”
武媽媽心裡感動壞了,可還是扯了扯鳳婵音,叫她不要再往下說了。
四老爺哼了哼,闆着臉道:“你别拿老太爺來壓我!就是去了他老人家面前,我也不懼!”
“我才說一句,你就說了這麼一大車話來駁我,我說你這院子沒有規矩,還說錯了不成?”
“你瞧瞧你這院子,從主子到奴才,哪個是像樣的?做主子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丈夫都去當值了,你都還沒起,你做到一個為人妻、為人媳的本分了嗎?”
“做奴才的更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鳳婵音都氣笑了!
全姚府最沒有規矩、最不成體統的一個人,居然跑到她面前來指責她沒有規矩!
這天下,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
姚朗之要去當值,是掙他自己的前程,又不是替她鳳婵音掙前程,她憑什麼要跟着早起?
她的生活憑什麼要圍着他轉?
她鳳婵音又不靠姚朗之養活!
再有,他們壓着她,攔着她,不許她輕易出府去,把她困在這一座小小的院落裡,什麼都做不了,她不睡覺幹什麼?
也和他一樣,到處招人嫌嗎?
“看來老爺是忘了之前的風波。”鳳婵音冷笑道,“想要制造一場新的風波出來,讓家裡再熱鬧熱鬧。既然要去老太爺跟前重新诠釋家規,那就請吧。”
她不是說說就罷的,話音一落地,人就已經站了起來。
四老爺身邊的婆子趕忙上前住她,賠笑道:“少夫人别生氣,老爺也是有口無心的,他就是心疼公子,沒有别的意思。”
“而且,老太爺最近正犯頭風,這麼一點小事,就别去擾他的清靜了。”
武媽媽也勸道:“少夫人,算了,這才剛回府不久,若是又鬧開了,對您的名聲不好。”
四老爺這會兒倒是不吭聲了,他沒想到鳳婵音這麼刺頭,是真要去老太爺那裡理論。
他覺得這個兒媳有些變了,好像就是從符紙的那件事情開始。
變得會頂嘴、會反抗,不像從前那麼好拿捏了。
他思量着,該要再找些方法磨磨她的性子才行,做他們姚家的兒媳婦,可不能有自己的脾氣。
就算是鳳家出來的人,也不行!
不過,他今天來,是有其他事情要做的,就先把這事往後放放。
“這個孩子,找大師看過嗎?”他像沒事人似的問道。
鳳婵音歎為觀止,簡直懷疑他得了失憶症,前一刻都吵起來了,後一刻,他就又能自說自話起來。
她不想再理會他,還是武媽媽戳了她好幾下,她才不情不願地開口道:“什麼大師?老爺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武媽媽又戳了她一下。
“怎麼能不找大師測測八字,看看面相?”四老爺滿臉不認同道,“不測,不看,怎麼知道與我們家有沒有福緣?能不能招來喜訊?”
這下鳳婵音終于知道,他今日來此的真正目的了。
她覺得姚家很神奇,不管四老爺被江湖術士欺騙多少次,姚家人都沒有想過從根本上扭轉四老爺的行為,杜絕此類事情重演。
符紙的事情才發生不久,四老爺這會兒就能跑到她面前來振振有詞地談什麼大師,什麼看相,原因是什麼?還不是因為上次的事,他根本沒有得到足夠的教訓?
鳳婵音對姚朗之有些失望,對姚老将軍也有些失望。
她本以為她回了鳳家,把姚家的問題留給他們自己解決,四老爺就算不會被重罰,起碼也是會吃一些教訓,有一些改變。
是她想錯了。
其實一切早已有迹可循,四老爺能形成如今這副人憎狗厭的性格,都是姚家人縱容的。
想通了這一切,鳳婵音覺得有些心累,也覺得和四老爺這個人較真非常沒有意義。
還是像往常一樣,順着他,把人打發走,然後過自己的安生日子,比較不費力。
鳳婵音沒有搭話,但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表示自己在聽。
四老爺滿意了,繼續道:“我已經下帖去請護國寺的淨殊大師了,不日他就會上門來給這孩子看相。”
淨殊?
那可是老冤家了呢!
鳳婵音心想,還真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她讨厭的人,都湊成了一堆!
淨殊那老秃驢,就是惠貴妃的走狗!
當然,也有可能是鳳家,或者說她爹的走狗!
“淨殊大師是得道高僧,對面相之術最是精通……”
四老爺說了一通贊美之言,然後才道,“能請到淨殊大師親自上門,實屬不易,這樣的機會很是難得,所以,到時候就多看看幾個孩子吧。”
什麼孩子?
什麼幾個?
鳳婵音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道:“一切都由父親做主就是了。”
看就看吧,看了又不會少塊肉!
别說看幾個,看多少個都和她沒關系。
她現在隻想趕緊打發走四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