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年在北京,秦甯吃的那碗辣的過分的過橋米線,秦桑是喜歡吃辣的?
可他們在一起的這幾年,秦桑沒吃過一口辣椒,飯菜也都很清淡,甚至青椒都很少見,他不是喜歡吃辣?怎麼又不吃了?
“替身就是替身!”
冷冷的說了一句,他回到自己辦公桌那兒開始處理工作上的事情,隻是那焦躁的目光總是時不時的會瞟向桌子上的糖果。
秦桑站在茶水間,接了一杯熱水也不想回去,不知道沈以則回去了沒有,要是還在他的辦公室那就真的太煩了。
看看手心這道深可見骨的疤痕,嘴角溢起一抹苦笑,要是換成秦甯,估計沈以則早就心疼的抱着他的手給他上藥,說不定還會跟個傻子似的抱着他傷口吹吹。
當然,他不會想到沈以則會這麼對他,他還是能把自己的位置擺正的。
方淩霄給他發消息說是在樓下等他,秦桑把水杯送回辦公室。
電梯裡,剛好一個長相俊美的少年正打着電話出來,秦桑愣住了,這人是那天在休息室的人。
少年與秦甯……有七八分相似,就像是年少時的秦甯一樣。
“好啦,我都到了,還有幾步路,恩,二爺你等我一下嘛!”
少年挂了電話,看了一眼秦桑,撩着劉海出了電梯。
秦桑的心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用力的抓住,捏的他有些喘不過氣,果然又是新人,他很年輕,怪不得呢……
秦桑站在電梯門口盯着那少年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直到少年進了沈以則的辦公室,直到手機響了,他才如夢初醒般、揣着心疼進了電梯。
一出門就看到倚在車邊的方淩霄,他嘴裡叼着煙,整理着手上的文件,看上去有些像是痞子在讀書,假正經。
秦桑把自己的負面情緒壓下去,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你怎麼忽然來找我?”
方淩霄第一眼就看到他手上的傷了,“小桑,你這手怎麼了?”
“沒什麼,不小心劃傷的,到底什麼事兒?”
芳齡行用嘴巴把筆帽拔開,然後把手裡的文件遞給秦桑看,“陳立陽的案子你還記得嗎?記得多少?”
秦桑心裡咯噔一聲,“你怎麼會查這個?這個都好些年了,我不太記得了!”
“走吧,我們先去找個地方,一邊喝我一邊告訴你,這兒太曬了。”
秦桑點點頭,看了一眼他手裡的文件,上面赫然是當時陳立陽渾身是血、躺在郊外的樣子,秦桑覺得有些頭暈,說出去也讓人笑話,好歹以前他也是個學設計學畫畫的,現在居然看到黑色和紅色都覺得有些害怕。
他們找了旁邊的一家咖啡店,方淩霄把自己查出來的信息大概的跟秦桑說了一下,秦桑越聽心裡越發涼,當年不僅是陳立陽死了,就連……就連他帶來的那幾個小混混也被追債的打死了。
“還有這個,這個死者是在北京跳樓死亡的,我了解到當初高子言曾經派人去過他家,說得好聽些是關心一下員工生活,可沒幾天那人就跳樓了,他們見面跟死者的家屬說過什麼,這些證詞全是漏洞,我也不知道當時這個破這個案子的警察怎麼搞的!”
“高子言是沈以則身邊的人,你是懷疑他受了沈以則的命令?而且,沈以則的人也是在他們死了之後才去代表公司慰問,發放慰問金,沈以則沒什麼問題,”
沈以則不會避着他打電話,有些計劃和案子都會當着他的面兒一起,所以秦桑很清楚這些事跟沈以則沒有關系。
“可疑點兒就是這兒,哪個集團公司會給一個包工頭家屬發放慰問金高達一百萬?你不覺得沈氏有些太暴發戶了嗎?”方淩霄喝口咖啡說道。
“這也是按照合同流程走的,并沒有什麼特别,合同上的金額的确是這樣!淩學長,這案子都結了這麼久你怎麼忽然想起去調查這個?”
因為樓盤很特殊,需要搶工,所以沈以則給所有工人們都添加了一份人身意外險,賠償金額多本來也沒什麼問題。
秦桑看了看對面咬着筆頭,饒有趣味的方淩霄,心道難道是他剛當小警察閑着太無聊了?
把這些陳年舊案找出來又有什麼意義,當年的警察沒有查出任何蛛絲馬迹,難道在他手裡就能找出證據,重新翻案?
這都幾年了,陳立陽的案子都快三四年了,沈逸死了都兩年多了,再多的證據也被掩埋了。
“當然是為了你啊!”方淩霄抓住秦桑受傷的左手,很是心疼:“你的手傷成這樣也不知道上點藥,你在他身邊就是找罪受,我得把你拯救出來。”
秦桑差點一口咖啡噴他臉上,“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覺得我是被沈以則以什麼不正當的手段留在身邊的?”
“對啊,不然呢?你以前那麼高傲,怎麼可能這麼……這麼跟在他身邊,你以前不是非常讨厭他?”方淩霄很不理解。
秦桑的回答是:“因為喜歡,所以才讨厭。”
“不,不是,你這說的我有些聽不懂,小桑,你能把話說得明白點嗎?”
秦桑真是羨慕方淩霄依然是那個煞筆二百五,他的眼神還是那麼純淨,哪怕現在他都二十九了,卻還是能這麼天真爛漫,要是他能有方淩霄一半兒的豁達就好了。
“沈以則……是我年少時的一點甜,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你不會懂的,經曆很多時間太長連我自己都不太記得了,學長,那些有的沒的你就不要瞎想了,沈以則手上沒有人命,合作項目也都是幹幹淨淨的,很多事情我都有參與,所以我很清楚。”
秦桑歎口氣,佩服自己能在這段感情裡卑微成這樣,他說,“我也擔心因為秦甯的死會讓他走上不歸路,可是這些年他并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我會看着他,隻要沈以則還需要我,我就不會離開。”
“那如果他不需要你了呢?”方淩霄語氣疾厲。
秦桑笑笑,“如果他不需要,我就離開,或者去别的城市、或者會出國,誰知道呢。”
“秦桑,你怎麼就這麼認死理,我,我真是拿你沒辦法!”
方淩霄說不動他,秦桑的性子太擰了,一旦決定别說是九頭牛一百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他氣憤的擰着咖啡杯,力氣大的愣是把人家的杯柄子給擰斷了。
最後氣的受不了拍了拍桌子,把錢往桌子上一扔氣哄哄的走了,剩下秦桑一人坐在咖啡廳裡。
秦桑苦澀的笑着,沒辦法,他真的沒辦法了,離開沈以則,他沒有别條路,隻有死路,但這話他不敢跟方淩霄說啊,他這麼容易沖動萬一做出點什麼事情怎麼辦?
沈以則手段狠戾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明朗帥氣的陽光少年,就連秦桑自己都不再是那個陰郁、脾氣怪的少年郎。
他們都長大了,歲月,在他們身上留下太多痕迹,這些痕迹無法抹除,隻能順着這些痕迹再去尋找另一些繼續填補。
腦海裡浮現電梯裡那個少年的臉,秦桑猜想着他們兩個是不是正在做一些不可言說的運動,沈以則現在是不是喜歡年輕漂亮的少年了?
秦桑攤開手心看着這道傷疤,他真是愚蠢玩什麼不好擱這兒玩自殘,到最後誰會心疼他?
自己一個人坐在這兒獨自傷心罷了,給肖钰發了條信息,跟他說身體不舒服他就先回去了,桌子上的文件麻煩他幫忙交給沈以則!。
秦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涼了,更苦了。
苦中的甜,甜裡帶苦,生活不就是如此,慢慢熬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