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郵遞員雷蒙開啟了新的一天。
在内城,對平民來說,郵遞員是個體面的活計,因為門檻低,又有四部編制,許多人擠破腦袋,都搶不到這份好工作。
雷蒙蹬着自行車,哼着小曲兒,一邊騎車,一邊把車鈴撥得叮鈴響。
迎面走來幾名穿白大褂的黨員。
雷蒙忙不疊翻下車,向他們彎腰行禮。
領頭的是一名女性,皮膚白皙,漂亮的黑發垂落鎖骨。
雷蒙擡起頭:“藍心所長!”
“叫我同志。”藍心眉心微鎖。
雷蒙讪讪地說“是”。
雷蒙深深低下頭,眼睛盯着地面,左手按着斜挎在腰間的郵差包。
一隻纖細白皙的手伸了過來。
雷蒙擡起頭。
“那個家夥又送信過來了?”藍心微微皺眉,沒有大的表情。
雷蒙連忙點頭。
他呼出一口氣,在包裡翻找了一會兒,遞給藍心兩封信。
藍心接過,看了看署名,将其中一封當場拆開。
藍心身邊的人對視一眼。
“那個外城人還沒死心呐?”其中一人笑道,“從外城到内城的火車,一天隻有一趟,他天天給你寫一封信,花費可不小。”
“一個外城公民,還是從牆外回來的逃民,居然敢對所長動心思。”另一人佯怒道,“所長,你喬裝去了一趟外城,竟然被那些下等公民惦記上了。”
藍心合上信。
她皺起眉頭,藍眼睛冷靜地看着兩人:“未知全貌便評頭論足,這就是首長教會你們的道理?”
兩人齊齊一愣。
随後,兩人立刻埋下頭,大氣都不敢出。
雷蒙站在一旁。
雖然藍心責備的對象不是他,他也跟着放輕了呼吸聲。
這位新上任的研究所所長,脾氣不太好啊。
雷蒙安靜地想道。
“有筆嗎?”藍心問。
雷蒙沉浸在内心世界中。
聽到藍心的提問,雷蒙愣了幾秒,又連忙點頭。
雷蒙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摸了一遍,最後,從左心口袋上摘下一支别好的筆。
雷蒙冒着汗把筆遞給藍心。
藍心被雷蒙逗樂,極快地笑了一聲。
接過筆後,藍心舒展眉心,在信紙上飛快地勾畫了幾下。
“好了,把這封信還給他吧。”藍心将信紙折好,随手塞進被拆開的信封,“幫我貼一張郵票,郵費月末一起給你。”
雷蒙接過信封,點點頭。
藍心“嗯”了一聲,快步離開了。
郵遞員雷蒙目送黨員離開。
雷蒙豔羨地盯着他們的白大褂,又低下頭,從兜裡拿出一張郵票,準備粘在信封上。
信紙從拆開的信封裡滑落出來。
雷蒙撿起信紙,沒忍住看了幾眼。
雷蒙知道,那個給藍心所長寫信的人,是一個叫“艾森·朗道”的外城人。
聽說,艾森喜歡藍心所長,于是死纏爛打,天天給藍心所長寫信求愛。
但信上的内容,似乎并不是這麼一回事。
艾森的信不長,隻有短短幾段話,雷蒙雖然隻看了幾眼,卻也一下子就看完了。
上面寫道——
“藍心同志,日安。
我看了你寄給我的書,很難,太難了。
人逼急了什麼都會,但數學不會就是不會。
昨天,我去福利院當了一天的義工,院長女士告訴我,這裡的孤兒太多了,她一個人教書,有點力不從心。
我決定去當他們的老師。
外城沒有書店,所有的書,都是院長女士手寫謄抄的。
如果可以,請你寄一些課本到外城來,錢先欠着,等我的工資發下來了,一并還給你。”
艾森寫了幾個錯别字,藍心已經逐一圈注。
信的最下面,藍心還附了一句話——
“錢不必還了,孩子是基地的未來,好好教書吧,朗道老師。”
雷蒙看得入迷。
突然,一隻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雷蒙手忙腳亂地收起信紙,擡頭看去,發現是一個十分眼生的四部黨員。
“你負責在這個片區送信,是嗎?”黨員問。
雷蒙壯着膽子瞄了一眼,發現這個黨員的胸前,沒有佩戴任何徽章。
雷蒙無法判斷,這個黨員來自哪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