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将頭死死地埋在他的脖頸間,緊緊地抱着餘裳。
過了許久,他才動了一下,嘴唇貼在餘裳耳邊,用氣音顫抖地說:“割舌頭。”
江小魚在家裡睡了整整兩天兩夜,餘裳的私人醫生和一衆仆人連夜守在這裡。
家裡的食材一換再換,涼了又做,醫生每半個小時就為江小魚檢查一遍身體。
這件事高調的驚動了餘老爺子和其他家族。
大家各懷心思,不明白餘裳這樣興師動衆是要做什麼?難道真的就為了一個啞巴?
江小魚醒來後是第三天的下午,連續一周的時間,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無論怎麼哄他,怎麼引導他,都無濟于事。
醫生說這是應激反應,如果不能找出他被刺激的源頭,他可能一生都無法再開口。
餘裳心裡痛苦難耐,他萬萬沒想到祈玉的一張畫像,再次将江小魚打回了深海,刺激得他重新變成了啞巴。
他恨不得弄死祈玉。
在此期間,餘裳回了一趟族裡,在餘家祖宅待了整整三天。
那時餘家封門謝客,所在身居要職的族人全部回歸。
這三日如與世隔絕,傳不出半點消息,誰都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三日後,餘裳回來了,并作出一個重大的決定。
他卸掉了身上所有事務,将手中涉及的生意全部交給了他的表哥處理。
李正,唐灼相繼收到了業務轉交的通知,大家均驚詫萬分。
就連蘇離都摸不清餘裳的用意,而祈玉更是沒有接到任何消息,被餘裳排除在外了。
幾大家族内部猜測紛紛,這餘家是要動蕩了,還是餘老爺子想換繼承人了。
也是,餘裳這些年對家族事務不上心,手中的産業也隻有那麼幾個,海外生意全由叔伯處理。
而今他接連惹事,怕是被餘家棄了。
這日,蘇離終于處理完海關扣押的事,急匆匆地來找餘裳,他聽到太多傳言,前來求證。
餘裳正在給江小魚擦手,他玩土時把手指甲弄髒了,餘裳拿着根棉簽,一點點地給他擦拭指甲縫裡的泥。
蘇離一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震驚地瞪大眼睛:“餘裳?卧槽!”
江小魚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吓到了,他肩膀一聳,手指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餘裳連忙安撫地抱了抱他,用苛責的目光看向蘇離:“你怎麼來了?來之前也不提前打聲招呼。”
蘇離像見了鬼:“你你你,餘裳,你真的變了,之前外面傳言我還不信。”
餘裳目光淩厲,作了個噓聲的動作,轉身立馬換成一副溫柔的表情,對江小魚說:“你自己待一會兒好不好?我和他談點事情。”
江小魚乖巧地點了點頭,他現在已經平靜許多,不會再受刺激地尖叫了。
他站起身沖蘇離行了一禮,然後旁若無人地坐了回去,拿起棉簽自己擦拭指甲。
蘇離莫名其妙地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巡視。
“上來吧。”
餘裳起身往書房走去,蘇離又疑惑地看了江小魚一眼,這才跟了過去。
一進門,蘇離就質問他:“你發的那個通知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餘裳不緊不慢地說。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你把手裡的權利交出去了?”
餘裳看着他,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是。”
蘇離一個箭步沖了上去,與他面對面地站着,第一次褪去了玩世不恭的表相。
他面色冰冷,怒目而視,惡狠狠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那你他媽的當初答應我的事算什麼?”
餘裳伸出根手指,怼在蘇離胸前,慢慢地把他推了回去,和自己分開些距離。
他斟酌數秒,緩緩道:“依舊有效。”
“有效?”蘇離都被氣樂了,他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在地上轉了幾圈,嘴裡氣憤地說:“有效?你竟然告訴我有效?”
突然他猛地轉身,抓起一旁的水晶杯砸在了餘裳腳邊,水杯砰地炸裂開來發出一道脆響。
他指着餘裳吼道:“有他媽什麼效!你現在手裡沒權了,負責的生意全他媽交出去了,你知道我看到移交文件時是什麼樣嗎?”
他指着餘裳,氣得手指抖動:“餘裳,老子把身家性命都交給你了,這些年我以你馬首是瞻,沒想到啊,我他媽就是個傻逼,我這麼信任你,你說棄就棄,連和我商量一下都沒有,你對得起我嗎?你他媽給我個交待!”
餘裳垂下眼睑,沉默着轉向一邊。
他無法回應蘇離的指責,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沖動得沒有理智,當時看到江小魚的狀态,他無法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
他又不能走哪把他帶到哪,他無法兼顧,隻能舍棄一方,而他最後選擇了江小魚。
他怎麼說?
難道說為了江小魚嗎?
那江小魚的屍體,明天就會漂浮在大海上。
蘇離看着餘裳沉默不語,擡手抽了他一耳光,失望地看着他。
餘裳不躲不避地受了,作為盟友,他确實欠揍。
他擡眼看向蘇離,糾結許久,最終還是吐了口:“蘇雲靈,年底入祖祠。”
蘇離臉色驟然一變,随即換成了一副驚喜的表情:“你說什麼?蘇雲靈的身份族裡認了?”
餘裳點點頭。
蘇離鼻腔酸楚,又驚又喜,最後控制不住地喜極而泣,他仰起頭,用手背擋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