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餘裳蹲在他身邊,手掌輕輕撫上他的肩膀,像對待珍貴易碎的瓷器。
他聲音輕顫:“小魚,我來了,餘裳哥哥來了,沒事了。”
江小魚慢慢擡起頭,距離近了,他的傷勢進入眼簾,餘裳再也壓不住洶湧的情緒,眼睛唰地就紅了。
江小魚看着餘裳的眼睛,那紅着的眼眶和燈光下顯現的水霧,以及滿眼的心疼。
在這雙情感外露的雙眸裡,他心裡因為斌子那句“玩玩的床寵”而感到的悲傷忽然就散了。
他伸出手摸上餘裳的臉,扯着嘴角露出個難看的笑,輕聲說:“不疼。”
像是在肯定自己的回答,他點了下頭:“真的,不疼。”
他看着餘裳,一字一字地對他說:“打不過,也要打,要,還手,要,保護自己。”
那是當初餘裳告訴他的,這麼多年他一直記在心裡。
餘裳再也受不住了,一把将抱進了懷裡,将他瘦弱的身軀,将他這整個人全部牢牢地抱在了懷裡。
幾通電話打出去,餘裳以上位者的姿态交待了後續處理事宜。
電話那頭第一次聽到這位餘家少爺以命令的口吻說話,誰都不敢怠慢分毫。
交待完畢後,他帶江小魚去了醫院,經過全面檢查确定隻是皮外傷。
他安排好私人醫生,在江小魚的堅持下把他帶回了家。
“為什麼不打車回來?”餘裳問。
“對不起。”江小魚也很後悔,現在回想起來心裡還一陣後怕。
餘裳輕籲口氣,放柔了語氣:“我不是責怪你。”
“嗯。”江小魚點頭,表示他明白。
“怕花錢?”餘裳看着他,“我給你的卡,你也沒刷。”
江小魚抿了抿嘴唇,低低開口:“我,成年了,不花你錢。”
因為剛剛肯說話,他的語氣還有些生硬:“不用,再,資助我,我可以,養活自己。”
餘裳擰眉,不知該高興他的獨立,還是該生氣他和自己劃分得這麼清楚。
這時,江小魚又小聲說:“我不是,床寵,不用,你養。”
他喜歡餘裳沒錯,但他不當床寵,床寵是随時都可以換掉的玩物,是不用心的肉/體/交/合。
他貪心,他想要餘裳也喜歡他。
如果不能,那他就站在原地,看着他幸福就好。
餘裳緘默半天,苦澀道:“小魚,如果你想留在普蘭島,目前隻能是這個身份。”
江小魚看向他,不解地問:“為什麼?”
餘裳再次沉默,他無法和江小魚解釋其中的原由,他對外放出江小魚是他床寵的傳言,就是想降低他的存在感。
他甚至遣散了家裡的傭人,讓江小魚做飯做家務,想讓外人看來他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和下人沒有區别的人。
他想弱化他的價值,同時也是為了保護他不被利益波及。
可是哪怕他私下運作,今天一個沒注意到,江小魚還是被人打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不可能時刻陪在他身邊,又不能派族裡的人保護他,他的身份卡在這裡,隻能是床寵。
“我不會碰你,如果你想住在這裡,對外隻能是這個身份。”
他原本不想和江小魚說,家族的使命他必須擔起來。
可是看到他這麼執拗介意,又有些于心不忍。
江小魚不懂,但今天的事讓他産生了一絲懷疑,好像他來島裡,并不隻是多了個人那麼簡單,還帶來了許多看不見的牽扯和麻煩。
“為什麼?”江小魚又一次問了出來,這次的語氣更堅定,更倔強。
見餘裳不說話,他小聲說:“我,想知道,為什麼,必須是,床寵?”
他不理解,為什麼他必須是床寵,哪怕是保姆花匠也行啊。
他覺得床寵對他來說是侮辱,是不平等,是個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東西,他讀過書,心裡裝着一份傲骨。
房間又一次陷入沉靜,江小魚說完再沒說話,而這一次餘裳也沉默了很久。
最後他長出口氣,手指捏了捏眉心,看起來為難又苦惱。
江小魚頓時緊張起來,他以為惹餘裳煩了,連忙道歉:“對不起。”
餘裳撩開眼睑,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兩分,也不知是怪自己,還是氣江小魚:“對不起什麼啊?”
他很不喜歡江小魚動不動就道歉,他對不起什麼?他對不起誰呢?
江小魚不敢吱聲,他心裡有點害怕,之前他無意間聽到蘇離問餘裳為什麼找個啞巴,他說他喜歡安靜的,喜歡乖巧聽話的,總說話他聽着煩。
他一直記得,沒想到今天話多果真惹了他厭煩。
餘裳不知道江小魚聽到了他當時的胡謅八扯。
他站起身,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對不起小魚,有些事我不能說,你要是介意,我可以送你去外地,離開普蘭島,或者送你去留學,你想讀大學嗎?”
江小魚心髒猛地一震,大學?那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
高考他沒有參加,因為沒有監護人,漁村不給他考試名額。
而且那時餘裳已經和他斷了聯系,他沒有資金供給,即便考上也交不起學費。
高考後,他自己偷偷做了真題,以他的成績是可以考上個好大學的。
江小魚看着他忽然笑了出來,有餘裳哥哥這句話,他已經心滿意足。
他搖搖頭,認真道:“我想,留在,你身邊,我不再問。”
餘裳見他懂事的樣子很是心疼,他湊近,在他額頭印上一吻,愧疚地說:“委屈你了。”
江小魚睡下後,餘裳給蘇離打去電話。
“卧槽,餘裳,你特麼最好有急事,耽誤老子好事我和你沒完。”蘇離氣急敗壞地罵道。
餘裳語氣嚴肅:“提上褲子出來,帶着你的人幫我去辦點事。”
“辦什麼事?這麼着急?”蘇離也正經起來。
餘裳目光幽深,緩慢道:“去砸唐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