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歡一時墜入自己的世界中,什麼也感受不到,隻是渾渾噩噩地想。
晏甯身上的封印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被解開了,一切還是跟原著劇情的走向相同……
難道說,他真的什麼也改變不了?
直到有一個掌門嘴唇顫抖地喊出:“他……他是魔族!”衆人才紛紛反應了過來。震驚的讨論、應和、怒吼聲越來越大,終于擊碎了許清歡的愣怔。此時,人群已默契地後退,形成一個半圓将他們包圍起來,而蕭叢、謝子钰等人走了出來,驚疑不定地望着還站在一起的兩人。
“許宗主!”五嶽派掌門最先發難道,“你揭發荀弋與魔族勾結,自己卻收魔族為徒,還将這魔種帶到了試煉大會,又是何居心啊?”
“莫不是青雲宗避世多年,其實是因為早就背叛仙門成了魔族的爪牙,在暗中為他們做事吧!”
蕭叢正好站在發聲的五嶽派掌門的身邊,聽着他的話直皺眉頭,可事實擺在眼前,他也沒辦法替許清歡開脫,隻能一個勁地盯着許清歡,希望他快些回神。
許清歡雖然還沒有完全冷靜下來,但五嶽派掌門話語中的“青雲宗”三個字刺痛了他的雙耳。他靜默一瞬,忽然一下甩開了晏甯的手,退後兩步,顫抖道:“孽徒,你……你竟是魔族!”
晏甯一愣,沒想到他竟是這般反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瞬間涼了下來,卻還不死心地伸手抓住許清歡的衣袖否認道:“師尊,我不是……我也不知道為何……”
寒芒閃過,而後“撕拉”一聲,晏甯身子一滞,不敢置信地低下頭。他手中隻還死死地抓着一塊布料,而耳邊傳來許清歡的聲音,說着他聽不懂的話似的:“孽徒……不,孽種,本尊今日就和你割袍斷義,将你逐出青雲宗,再無半分師徒情分!”
晏甯呆呆地立在那處,仿佛三魂七魄都被人抽走了一般,隻看得許清歡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沖着人群道:“諸位,是本尊被蒙蔽,讓這魔種在仙界匿藏多年!既是本尊的錯,還望諸位能給本尊一個彌補的機會,讓本尊親手了結了這孽種!”
修士們左看看,右看看,也沒人敢給出一個答案。其實從方才許清歡對晏甯的激烈反應開始衆人就都有些雲裡霧裡了,但對魔族生來的厭惡讓他們暫時相信了許清歡全然不知晏甯真實身份的說辭。此刻既許清歡下了決心,要為自己被蒙騙多年一事殺了這魔族洩憤,他們也沒道理阻攔。
幾息靜默,已是默許。許清歡微微颔首,而後轉過去同心如死灰、面若喪親的晏甯面對面。晏甯望着他的眼睛,想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不忍,卻隻墜入一片漆黑的深潭,辨不清半分情緒。從前的美好過往、兩人冰釋前嫌後的相處時光如走馬燈一般浮現在眼前,晏甯望着提劍緩緩向他走近的許清歡,苦笑了一聲,喃喃道:“是你給了我第二條命。”
“若你要拿去,我給你便是了。”
他平靜地閉上了眼睛,面前厲風當頭劈下,卻蓦然碰上了另一道金石,發出清脆的震鳴。他驚愕地睜開眼,竟是赤霄劍擋在了主人身前,扛下了青雲攜石破天驚之勢的一擊。
二者僵持間,一道焦急的聲線卻突然傳入他識海中:“阿甯,隻有這種方式能同時保全你與青雲宗。将我打傷,然後什麼都别管,跑,跑得越遠越好!”
晏甯一怔,猛然看向近在咫尺的雙眸,仍是兇狠之色,卻撐不住般地洩出了幾分無奈與心疼。他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心中也重又燃起希望——他就知道,許清歡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就這樣抛下他不管的!
“阿甯,快,别猶豫了,全力一擊就好,不用管我!”更急切的傳音在腦海中響起,晏甯也感覺到兩人僵持的時間太久,人群中已生出了探頭探腦之徒。他強忍着不舍與不願,将全部靈力與剛迸發出的魔氣聚于掌心,猛地拍向許清歡胸口,後者猝不及防,頓時被拍出足足十幾丈遠,手中一直攥着的乾坤袋也脫了手,骨碌碌地滾到了晏甯腳邊。
衆人沒想到會發生這種變故,正一驚要上前去抓住晏甯,自邊角處卻突然竄出一個身影,一把拾起了地上的乾坤袋。蘇清融将場上還遺留的妖獸盡數收入囊中,并将許清歡方才收進去的玄烏放了出來,而後一把拉起擔心許清歡狀态的晏甯,厲聲道:“跟我走,快!”
晏甯被他拽上鳥背,而後玄烏嘶鳴一聲,迅速升空。蘇清融召出本命靈器流光盞,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而後忽地一破,歸鶴門的鎮門結界便開了個口子,讓玄烏暢通無阻地飛了出去。蓦然爆開的喧嚣聲逐漸遠了,晏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縮成了一個小點的歸鶴門,心中忽然明白,他此生都不可能再回到這裡了。
那他和師尊……還會有再見之日嗎?
而自己接下來的路……晏甯無聲地望着駕馭着玄烏的蘇清融的後腦勺——要和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蘇仙尊一起走了嗎?
他們的未來,又都會通往何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