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歡推開門,深深地吸了一口仙界的空氣,然後便化作了一道白晝流星,乘着青雲往牛溪村去了。
劍閣離牛溪村算不上遠,葉凜帶着弟子們沒幾柱香時間就禦劍趕到了。
甫一落地,他們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正是下午應當熱火朝天地勞作的時候,家家卻都門戶緊閉,田間地裡也看不見人影。江逸白張望了片刻,有些摸不着頭腦,便問葉凜道:“劍尊,我們現在去溪水處看看嗎?”
葉凜卻輕皺着眉搖了搖頭:“不可輕舉妄動,先找些村民問問情況。彭山,你可還識得報案的村民?”
他喚的是上一批來的内門弟子中的一個。彭山在劍閣交好的師弟在他們一同出去探查時失蹤,而且幾乎就在他的面前,他卻遍尋不得,回去之後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痛苦中。這次聽聞葉凜要帶隊三顧,他說什麼也要跟來,正巧餘辰雖然眼熟報案的村民,卻對牛溪村的實地一無所知,彭山來了也算補上了這個空子。
聽到自己的名字,彭山連忙出來作了個揖:“是,劍尊,我領你們過去。”而後便走到了一家人門前,輕輕叩了叩門。不一會兒,裡面便傳來了男人模糊的喃喃聲:“誰啊……今天怎麼又……”
門應聲而開,露出其後面露疑惑、身材壯實的男子。一瞧見他們的衣服制式,男子便驚訝道:“你們……是劍閣的仙師?”
“正是。”葉凜颔首道,“在下葉凜,是奉蕭閣主之命來調查溪水之事的。”
倒是隻字不提自己是劍尊、閣主師弟啊。江逸白在心裡吐槽道。
男子見他衣裝與其他人不太一樣,大概也能猜出是個領頭的厲害角色,連忙道:“俺叫李大壯。仙師們快進來吧。”
一行人進了李大壯家中,但由于屋子不算很大,便隻有彭山、餘辰和江逸白跟着葉凜進了屋,剩下的弟子留在院中等候。
李大壯搓着手為在桌邊坐下的葉凜倒了一杯水,感覺這位仙君不染纖塵、遺世獨立的模樣和他這間屋子格格不入的,不禁有些窘迫起來:“水有些涼了,不如俺為仙君再……”
卻見葉凜已經拿起泛黃、缺口的杯子将水飲盡,放下後擡起古井無波的眸子瞧着他:“無妨,說正題吧。”
李大壯撓了撓頭,也坐了下來,正色道:“仙君大概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吧?那俺就說些自己看到的和最近發生的事吧。”
“大約是七八日前,村後的那條小溪突然變得髒髒的,冒着不詳之氣,同時村裡有流言說,晚上在窗戶紙上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黑影。最早這樣說的是一個剛生了娃兒的媳婦,半夜被娃兒哭醒了,迷糊着起來哄娃兒時,看到了一個有許多觸手的影子。
“消息越傳越開,弄得村裡人心惶惶的。俺本來沒那麼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的,但幾天後俺半夜起夜,竟也親眼看見了那東西,和那媳婦形容的一模一樣!俺壯着膽子推開窗戶看了一下,外面卻什麼都沒有。
“正巧第二天,大家眼看小溪恢複不了了,要向劍閣的仙師們求援,俺就主動跟着去了。第一回來的那些仙師們好像和俺們一樣,也沒找到溪水變髒的原因,但他們熬到夜間時,恰好看到了那個黑影,就都追去了。俺提心吊膽地等了一夜,第二天卻一個都沒回來!
“俺隻好又去了一次劍閣。這回來的仙師們聽了俺的描述,都小心了很多,俺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是提前畫了一個叫什麼……陣法的東西,結果還是出了意外。仙君,那黑影到底是什麼啊?和俺們村後的小溪有關嗎?俺們的溪水還有救嗎?”
李大壯忍不住唉聲歎氣起來。江逸白見狀,連忙安慰道:“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解決溪水和黑影的問題,讓牛溪村重歸正常的。”
在江逸白的安撫下,李大壯的情緒勉強穩定了些。他又看了看幾人的衣飾,還是沒忍住問出口道:“說來,劍閣的仙師們是都穿這樣的白衣嗎?在你們來之前,還有一個人來敲了俺家的門,問溪水的事情,俺弟弟李小實就帶他去看了……不會是什麼壞人吧?”
江逸白臉色一變,立刻問道:“那人長什麼樣,穿的什麼衣服,你還記得嗎?”
李大壯點點頭道:“記得,他……”
剛要形容,大門卻突然被推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葉凜坐的位置剛好能透過窗瞥見門口的情形,加上他目力極佳,因此他能很清楚地看到,一個和李大壯面容有幾分相似,但顯然年輕清瘦許多的少年先邁了進來,還在側頭對着身後的人說話,而那人……
那人一身蘭茗,分外亮眼;長發披散,隻是用木簪在頭頂绾了個小髻;再往下是一張平平無奇的面容,可眼睛卻是極好看的,眸光清亮而潋滟,含着笑意同少年說了句什麼,接着轉了過來,正好與葉凜四目相接。
向來平緩的心跳忽然變得鼓噪起來,葉凜微微攥住了拳。
而那人,是故人。
他在心裡默默念出那個名字。
許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