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己也沒昏迷多長時間啊。
她安靜的時候,張和楚和她呆在一個屋子裡反倒不太習慣了。
少女半坐在他的床上,安靜起來時像漂亮的小雀一樣,她穿得單薄,人也瘦小,兩隻眼睛看人時總帶着一股勁,像是春天裡的生機,從他第一眼見到她,他便覺得她有些不一樣。
她的身上,有不同于這裡所有人的氣質。
但是他說不通。
他再擡眼看向馮溪甯時,卻發現馮溪甯正皺着眉頭,表情痛苦,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張和楚跨步上前,在靠近時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他立馬走到她床邊:“你受傷了?”他不是吩咐阿猛不讓他們傷人的嗎。
馮溪甯暗道不好,她說怎麼覺得自己這幾天脾氣有些暴躁,剛剛小肚子也不太舒服。
陣痛襲來,熱潮湧動,她看着自己所處的環境,心中為自己默哀。
她聽到頭頂的男人似乎很着急地說:“你到底怎麼了?”
馮溪甯捂着肚子,虛弱道:“我可能是來月事了。”
聽此言,張和楚慌起來,臉上熱度攀升,他雖然沒接觸過姑娘,但也是知道每個女人一個月總會有幾日是特殊的。
他連忙松開馮溪甯的肩膀,生怕驚到她,又以拳掩唇輕咳一聲,道:“你現下感覺如何?需不需要我……做些什麼?”
馮溪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疼出錯覺了,她感覺這人似乎比剛剛溫柔些。
她說:“麻煩大人給我一些熱水。”
張和楚頓了一下,摸了摸紅了的耳尖:“好。”
馮溪甯都已經疼成這樣了,當然注意不到張和楚是什麼反應。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跟他說這等私密事情,女子月事本不應該羞恥,但這是古代,她聽說古代将女子的月事視為不祥。
不過張和楚并沒有因為她弄髒他的床而生氣。
馮溪甯松口氣,想着自己應該跟張和楚道個歉,重新給他買一個褥子。
在張和楚将熱水遞給她後,馮溪甯跟他說:“不好意思啊,可能将你的褥子弄髒了,我等下扔了,回頭給你買個新的。”
張和楚控制不住目光向她身後,很快意識到什麼不再看,眼中閃過暗光,難以捕捉:“沒事,将我的衣裳披着吧。”
張和楚将自己的外衫脫下來,披在了馮溪甯的身上。
寬大的黑袍就這樣罩住了馮溪甯,陌生男人的氣息将她包裹,她不适應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裳,最後咬唇小聲道:“謝謝。”
看着馮溪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張一向張揚的臉,此刻竟露出一些不好意思來,張和楚嗤笑一聲。
“不必,有人會過來收拾。”
馮溪甯點點頭。
想也是,他是大理寺卿,他娘是長公主,自是不缺照顧他的人。
不像齊燈,從小便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
果然如張和楚所說,不過一刻鐘,張和楚便和馮溪甯說可以走了。
馮溪甯下床,腿還有些發軟,差點摔倒,不過幸好被張和楚扶住,但馮溪甯不是自己不能走,很快掙脫他的手,要自己走。
她回頭,看向那床上被她的血染紅的褥子,又看向張和楚。
張和楚沒作聲,隻道:“來人。”
進來的是個婢子,她彎着腰,目光始終沒亂看,隻沉默地将那褥子收走,然後行禮離開。
馮溪甯看着沒了血的床榻,覺得自己可以安心走了。
她也向張和楚道别:“張大人,如果沒什麼事的話,草民就告辭了,褥子我會重新送來的。”
張和楚盯着她:“嗯。”
馮溪甯轉身,準備離開這地方,卻在快要跨出門檻時被叫住:“馮溪甯。”
她回頭,看向張和楚:“怎麼了?”
她快要融進外面無盡的黑夜當中,隻要她踏出去,他們就很難再有交集了,想到這裡,張和楚心中有股說不明的酸味。
“你和齊燈既然沒什麼關系,為什麼那麼在乎他?”
馮溪甯意外他居然問出這樣的問題,但随即回道:“我來這裡,一切都是為了他。”她隻說了這些,絲毫不在意自己說的話會讓人誤會。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齊燈過得好,她才能回家。
“你……你喜歡他?”張和楚蹙眉問。
“不喜歡。”馮溪甯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了,“愛信不信吧你。”
馮溪甯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張和楚心中仍舊疑惑,但也有一絲隐秘的慶幸,因為她說那話時,不像是在诓他。
他望向那抹纖瘦的背影。
她的身上還穿着自己的外袍呢。
婢子在馮溪甯走後複返:“世子,那褥子要洗嗎?”
張和楚坐上剛剛馮溪甯睡的床上,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用。”
同為女子,婢子怎會不知那上面是什麼?
她隻覺得心中一陣惡寒,但對面前的男人依舊畢恭畢敬。
張和楚複而又擡頭,摸了摸身下還殘留的她的體溫,道:“換個幹淨的褥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