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昭擰眉道:“楊伫!”
“是!”楊伫應聲而起,立刻過去幫忙撐住了柱子的另一端。
整個畫面一瞬間活過來。
“将軍!将軍小心!”崔尚書上前一步,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着。
魏平昭咬牙,脖頸和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極度鼓脹,江淮月在後面看着,死死攥緊手心,心髒劇烈地跳動。
她竟然覺得害怕。
好在魏平昭和楊伫最終成功将柱子調換了方向,并未造成任何傷亡。
沉重的木柱轟然落地,濺起地面的一層塵土。
江淮月終于松了口氣,動了動指尖,抿唇緩慢地眨眼。
崔尚書亦是滿臉的如釋重負,随即沉着臉吩咐人去收拾殘局。
衆目睽睽之下,在迎接北境軍的當日出了這樣的事,還險些傷着百姓,此事必然不能輕易揭過。
衆人各有心思,無人注意到那藍袍少年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豔,正如一切突發時,也無人看見他面上倏然浮起的玩味。
崔尚書拱手道:“今日多謝将軍力挽狂瀾,否則臣便是下愧百姓,上負陛下了,萬死也難辭其咎。”
“崔尚書言重了。”魏平昭道,“在下不過是盡分内之事,豈敢擔大人這聲謝。”
崔尚書目露贊許,側身伸出一隻手,做出請的姿勢:“将軍遠道而來,一路上多有辛勞,臣奉奉聖上之命已備下官舍,請将軍移步歇息。”
魏平昭颔首:“有勞崔尚書。”
軍隊按要求在城内修整,魏平昭隻帶了不到三十名親衛随行。
去官舍的路上,一直不發一言的藍袍少年突然問道:“魏将軍,北地距洛陽千裡之遙,你怎麼還帶了個小姑娘啊?”
跟在後面的江淮月頓時僵了一下步子。
魏平昭隻是擡了下眼,餘光瞥向身後,沒什麼情緒地開口:“回京的路上途經故裡,恰逢少時的同鄉遭遇變故,便索性将其一同帶來了洛陽。”
這番說辭不算說謊,若是派人去徐州探查,亦是能對得上的,魏平昭并不擔心。
有人便道:“诶,莫非這就是所謂的苟富貴,無相忘?”
衆人頓時笑起來。
藍袍少年也是笑眯眯的:“魏将軍真是俠骨柔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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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了官舍,魏平昭草草安頓好,便被崔尚書喚人叫了過去。
江淮月閑着無事,就想在四處随意逛逛,熟悉住所的布局。
正走着,前方突然傳來了幾聲怪異的聲響,江淮月頓足,側耳細聽,才發現似乎是貓叫。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循着聲音往前。
聲音像是從對面遊廊的牆後傳來的,江淮月轉過一個彎,就要靠近時,腳下卻突然一滑,竟是直接平地摔了下去。
膝蓋和掌心率先着地,痛感瞬間傳來,江淮月忍不住蹙起眉,緩了一會兒,方才慢慢爬起來。
手掌上擦破了一片,正一點一點地往外滲着血,江淮月輕輕吸了口氣,一邊暗怪自己太不小心,怎麼好端端的走個路都能摔着。
簡單吹了吹傷口,她微微蹙着眉便要繼續往前走,不遠處卻有談話聲傳來。
“公子,都說了這些事您交給底下的人就好了,用不着自己親自來。”
“閉上你的嘴,本公子想做什麼還輪不到你置喙。”低沉傲氣的聲音響起,一身錦袍的年輕男子負手走在前方,身後跟着的便是方才那個勸他的随從。
江淮月目光一頓,當即停住腳步。
這人氣勢嚣張,穿着看着也頗為富貴,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裡,身份必然不一般。
來不及回避,江淮月隻能匆匆退到一旁。
她如今無權無勢,在偌大的洛陽頂多也就算是魏平昭的婢女,若碰上權貴,自然隻能按一個尋常下人的規矩來。
江淮月垂着眸,等待對方經過。
面前的腳步聲卻突然停了下來,熟悉的嗓音響在頭頂:“你是今日來的那個魏将軍身邊的人?”
江淮月呼吸一滞,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何時見過此人,卻還是道:“是。”
對方若有所思地點頭。
江淮月等了許久,都不見他再說話,也不見人離開,正想發問時,面前的男人終于開口,卻是道:“你的手好像擦傷了?”
江淮月一愣,下意識擡頭,順着對方的目光看見自己手上的傷口,連忙低下頭遮擋住,垂眼道:“隻是小傷,不妨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