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踹完柱子,樓楓秀開始反思自己。
是不是不該這樣兇阿月?
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還沒等他想明白,忽然間變相橫生!
樓閣廂窗裡摔落下一個少女,正砸在眼前!
“堂主啊啊啊啊”老鸨剛迎着久等的主家走上台階,就被忽然砸下來的人吓的連聲尖叫。
墜樓的少女尚幼,她衣衫淩亂,裙擺滲血,兩條胳膊似乎已被擰斷。
少女在地上吃力痛嚎,不等打手開始清理現場,那位堂主已然走近。
他上前來,好聲憐道“真是不小心,傷到哪裡了?能站起來嗎?”
堂主伸出手,将人慢慢扶起來。
少女靠着力氣,氣若遊絲站穩,眼裡模糊一片,卻聽堂主話中帶笑“今日果然紅旺,又是滿堂彩。”
這個空擋,昌叔渾身打赤,單披虎皮大氅,冷臉大步邁出,上來便從堂主手裡掐過那少女脖子,狠狠抽了兩大巴掌,嘴裡沙啞罵道“臭婊子!操你媽的!咬老子!”
眼前要被掐死了,老鸨子忙上前調和“鬧着玩呢,小女子頭回曆人事,不知深淺,這才算是閨閣妙趣呢~”
“妙你媽的爛腚,幹女人的事,老子用你教?”
堂主拍了拍昌叔掐在少女脖子上的手“小叔叔今日壽誕,何必動這麼大肝火?外頭天冷,小叔叔先回閣裡暖暖,侄兒有好禮相送,定能壓下小叔叔氣焰。”
昌叔順勢給少女甩開“操他媽的,去,把這婊子拖走,攪碎了喂我的乖乖。”
言罷,轉頭張望兩圈,斜着嘴角道“小雞兒呢?”
窦長忌正候在一旁,臉上笑意還沒鋪開,被他一腳踹中肚皮,直吐出一口血。
“老子過場壽,不要命的賤種,敢找老子晦氣。”
周業生動身半擋了擋“怪我,是侄兒來遲了,才惹小叔叔這麼大怨氣。”
“就你整天瞎幾把扯淡,你忙,我又哪敢催?”昌叔攏着大氅,冷眼回了廳閣。
那少女渾身血,已經沒了聲息,打樓楓秀眼前拖走。
他腹部翻湧,暗暗吸了口冷氣,微微别開頭。
窦長忌已然慢慢爬起來,自他身旁走去,目不斜視。
樓楓秀閉眼壓住腹部的痛,緩了緩神,才發覺不對。
盡歡場分明跟白虎堂沒關系,怎麼聯合盡歡場放貸的地下錢莊的話事人昌叔,卻是堂主叔叔?
他越想越不對勁,一股子怒氣沖頭,下了台階,徑直去找老杜算賬。
堂主與昌叔入了正廳,坐上壽誕主位,周業生使了眼色,窦長忌連忙端了熱酒送到昌叔嘴邊。
周業生輕飄飄道“滾去擦淨臉上血再來,别叫小叔叔倒胃口。”
“罷了,閻王過壽,難得心慈。”昌叔擺了擺手,窦長忌忙跪到跟前侍酒。
周業生笑意盎然,遂同飲了一杯。
不等底下人擔上賀禮,昌叔便先開口提了個人“前個月,新開的賭場裡有個小子,叫什麼秀的,挺猛的,我看上了,問小榮子要,他還推三阻四不答應,你回去給我送地下賭坊去。”
“是麼,阿榮,小叔叔看中的哪号人?”周業生轉頭問道,豹子榮立刻傾身附耳“窦爺讓關照的那位。”
“哦。”周業生了然,目光兜過俯首帖耳的窦長忌,笑容意味深長。“是那小子,他極對我脾性,看中多年,憑着小雞兒耐心調教呢。”
昌叔經他一提,才想起來“那個摔了隻碗,就敢跟三十幾号人拼命,挑完還能直着走,毛還不齊的畜生東西?”
“是。”
“這真有意思,之前你敞開了大門請人打死不來,現在倒去一個憋屈檔子當打手去了,人呢,我記着讓人帶他來了?”
榮爺看了看四下,沒見着人,連忙回道“剛剛還見,興許去了茅房。”
昌叔瞥了他一眼,對周業生道“你留那油鹽不進的玩意幹什麼?遲早禍害自己。”
“有趣罷了。侄兒知道小叔叔不好奪人之美,回頭另給您挑一個。”周業生道。
“哼,你那張嘴,最會拿話堵老子,老子說小雞兒好,你也不肯給,一個玩物都不如的東西,現在倒也不舍得。”
“小雞兒為人綿軟,伺候慣了,最知我長短,要真喜歡,小叔叔拿去就是。”
“要你樣東西,指不定老子要掉哪塊肉呢。何況,你那針尖剔骨頭,雖疼不掉肉,換人不好拿準尺寸吧。”
周業生眼色暗了暗,表情一轉,朝窦長忌道“幹巴巴聊半天,小雞兒,還不快伺候叔叔兩盞熱酒來暖和暖和。”
窦長忌順着話頭,跪行着便去燒旺矮炭取暖酒。
這酒剛入喉,士紳張府管家前來送壽禮,紅綢沉箱擺的滿滿登登。
“今日張老爺不來?”
“回堂主話,我家老爺幺女發了風寒,寝食難安,不便前來,特遣我來祝壽!”管家回道。
昌叔砸吧幾聲嘴,不慎留意,沖周業生揚了揚下巴“那老東西,心眼比你還密,來了也是惹我晦氣。”
豹子榮安排席間諸位,滿登登列了成排,自個領了頭,在坐前跪下“敬昌叔高壽!”
一眼望去,人頭集成了大寫壽字,聲洪振天。
昌叔瞧了,這才露出幾分真切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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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楓秀自行回了盡歡場,賭坊裡頭燈火通明,外頭卻冷冷清清。
走近了,看見二撂子站在門外,正跟老杜擠在一起嗑瓜子。
“秀爺!”二撂子看清來人,趕緊湊過來,捧給他一把瓜子。
樓楓秀聞見一股子泔水味,沒伸手接,直問道“你往這來幹什麼?”
“接杜爺的!今天風寒,東西樓客少,後廚的大哥給我兜了好些剩飯,都給我帶來啦!還有半個乳豬頭呢!等你跟杜爺下了工,咱們去找阿月,雀雀,李大娘,萍姨,還有粉粉,一起吃!”
“不找。你以後少來。”說罷,樓楓秀勾着老杜往旁去了。
避開二撂子,他冷着臉質問道“昌叔過壽,小豆子去就算了,白虎堂的堂主怎麼也在?盡歡場,跟白虎堂到底是什麼關系?”
“......啊這個,嘶,他們幹這一行的,不得互相打點關系嗎?過生辰送個禮啊,搞一下交情什麼的,多正常。每個同行都像跟青龍幫一樣搞對立,那可不天天光幹仗了,怎麼營生啊?你說,是吧?”
樓楓秀有時聰明,有時犯傻。
被老杜這麼通話一哄,不經細想,點頭信了。
據說白虎堂堂主周業生,小聖爺笑面虎,頂會拿捏人心,周旋在各路人馬之間,是個面上和顔悅色,背地裡打定好哪些廢物有用,哪些廢物礙事,哪些可以得其所利的人物。
榮爺就沒什麼好手段,的确應該跟人搞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