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的眼珠提溜轉了幾圈,展現出點油嘴滑舌的苗頭來。
平南王翹着腿做在遠處,手指撚起一粒瓜子送到嘴邊,碰碰一旁的冰山。
“你這小友挺有趣啊,借我府上幾日如何?”
荀奕手捏着茶碗,作勢就要朝他潑過去,那人趕緊舉雙手示意。
“哎哎哎,别一言不合就動手啊。我的意思是我府上有幾個剛入軍營的小孩子,一個個沒皮沒臉上蹿下跳的,讓她教化兩天,如何?”
他不搭理這皮笑肉不笑的平南王,半晌吐出兩個字。
“不行。”
平南王露出一個我懂我懂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
“行行行,那你就一直把她沒名沒份地養在府上?”
荀奕抿了口茶水,垂眸望着茶湯上飄着的茶梗,幽幽道:“她不需要荀氏養着也能活得很好,淩琰她有自己的想法,我又何必強添不必要的煩惱給她?”
說話間,淩琰起身朝他們這邊走過來,兩人都住了口。
那小子又重新被綁回了椅子上......
葉子腳蹬着地面,嘴裡叫嚣着:“你個臭八婆!”
淩琰背對着他,手掌向上,肩膀微聳,毫不在意。
好一個挑釁的姿勢。
開玩笑,二十一世紀的金牌育幼師會被這小毛頭難倒?
其實小孩子的世界更像是一個原始的社會環境,強者為大,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
這個年紀的孩子就像是炮仗,一點就燃,隻要不加以理會,火放完就癟下去了。
果不其然,不過就幾步路的功夫,那小子就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不再吭聲。
平南王好奇道:“怎麼就把這小潑猴制服了?”
淩琰裝模做樣揮舞了兩下拳頭,半開玩笑道:“當然是靠我的拳頭啊。”
荀奕搖頭,将手中的茶碗遞給侍從,站起身來。
“手段未免放肆了些......”他頓了頓。
“不過很新穎。”
最終,平南王讓手下将葉子領到軍營去,大力培養。
照他的話就是,此子可成材。
淩琰拉着荀奕說悄悄話:“平南王的軍中是不是挺多異類的?”
荀奕仰頭思索了一會兒,鄭重其事地點頭表示肯定。
第二日,兩人一同拜訪了平南王别院。
葉子來到這裡之後被有潔癖的平南王命人洗幹淨,今日早晨的時候已經不再是之前渾身髒兮兮的模樣。
并且給他換上了軍中的新衣,平南王一向講究,就連手下将士們的統一衣物也非随便挑選的料子。
洗幹淨又換上了新衣裳,葉子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了許多,隻是大清早被拉起來演練,小小的一隻被圍在一群大漢中間。
心酸又滑稽。
從平南别院出來之時已是晌午,一向好胃口的淩琰此時在陽光的照射下卻有些蔫兒了。
近日來吃得太多,或許是有些消化不良,終于是吃不下一點。
荀奕讓人做了山楂茶湯消消食,她也是擺擺手,沒有胃口。
二人來到了淩琰購下的私塾,還沒到約定的交付日子,二人坐在院中的樹下,看着裡頭亂糟糟的課堂。
一個梳着長生辮的小兒從裡頭跑出來,身後跟着一名夫子打扮的女人。
那女子身着灰色長袍,長發盤起于頭頂,幹練模樣。
她手裡捧着一碗飯,追着那小兒滿院子跑。
眼前的場景令她恍惚,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充滿戲劇色彩的一天。
她和蕭月像兩隻貓躲在山洞裡,洞外的侍從也是這樣捧着個飯碗滿場找人。
那女子終于逮到了小家夥,一把抱了起來,這才注意到樹下坐着的兩個人。
女子警惕地看着這兩個莫名其妙的人,道:“你們是誰?為何會出現在此?”
淩琰站起來,自我介紹,順帶着面無表情的荀奕。
“你們就是東家說的新東家啊。”
兩個人跟着女子走進學堂,女子一把将孩子放回位置上,将勺子塞到他的手中,認真道:“你要學會自己吃飯,要不然今天中午沒飯吃。”
女子名叫明子君,是這所私塾的夫子。
她一邊用打了水的帕子給孩子們抹臉,一邊道:“這地方私塾少,夫子更少,大家都是既當夫子又要照顧這群孩子。”
明子君擡頭,好奇地打量着淩琰,道:“姑娘是哪家小姐?”
淩琰急忙擺手,澄清道:“我不是我不是,我和你是同行。”
明子君雙眼瞪大,一臉不可思議。再得知她是朝廷女官的時候,滿臉向往同時眼底閃過一絲低落。
“我本也想考取功名,可......算了,不說了,目前的生活也挺好。”
她的笑容燦爛,是發自内心的笑容,真誠,熱烈。
“至少我沒有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還幹着自己喜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