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好瞥到而已,”遊峰轉過頭來,神情異常溫和,“是幕後黑手的死士。”
聞渝道:“那他為何沒動手?”
遊峰把玩着扇柄:“為了能悄無聲息地斬草除根。大柱國将軍獨子,天淵派副派主,你們大名鼎鼎,死在去京城的路上,朝廷同武林,誰會善罷甘休。可郝玉國呢,異國他鄉,即使追究起來,搪塞的理由數不勝數。”他收住聲,望着拍賣台。
珍寶被高價買走,拍賣師叫人擡上最後的賣品,登時所有人贊歎不已驚疑不止。聞渝臉色劇變,霎時站起身。
那是個人臉狀的煉丹鼎,四方若犄角,鼎呈暗金,底端以銅器相托,羊毛絨相墊。
一人哆嗦顫抖喊道:“鬼王鼎!”
“居然是鬼王鼎!不是失竊多年了嗎?”
“開價!這寶貝是本公子的!”
聞渝看得呆愣,手卻被人一把抓住。
他回過神,遊峰撥弄扇把尾端搖墜的流蘇,拉着他離開座位,附耳低語:“假的。”
“占據龍骨宗是個引子,推着我們到郝玉國,在邊城高挂獨眼頭顱,無非告訴我們鬼王鼎落入他手。要麼準确點說,該稱為挑釁。”
聞渝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挖坑等我們跳進去,”遊峰笑道,“喏,來了。”
木梯訇然巨響,來人銀铠閃爍,手執長毛盾牌,乃是一支追捕巡兵。為首男人腰間懸挂令牌,粗聲厲喝道:“聚衆販私,全部逮捕。”
此話一出,屋内的人紛紛僵了身,想跑又怕被毆打似的,隻得驚恐蜷縮成團,試圖降低存在感。
這群買家非富即貴,聞渝略有些想不通,與遊峰并肩站着沒動。
旁邊有人嘶嗬道:“這兩個什麼來路?”
“沒見過啊,好大的膽子。”
“世子府上的妻妾?”
聞渝蹙眉,立馬撇頭道:“你說的哪個世子?平王嫡長子?”
沒人敢吭哧出聲,雖沒答話,然聞渝确定,就是他口中的平王嫡長子。
巡兵追捕販私乃大事,必須由國君下令。
可郝玉國的國君手中并無實權,親王之子公然僭越,居然沒有任何人當衆質疑,簡直荒謬至極。
“你們,”巡兵領隊走前幾步到聞渝面前,鷹眼半眯着,“面生得很,哪家府上的千金?”
聞渝一手摸上後腰,并不作答。
遊峰道:“大人,小女子家父乃通政司參議楊川,這位是妾身表妹。”
領隊冷笑:“為何戴面紗?”
遊峰:“表妹近來染疾,常咳嗽,怕傳染他人,望大人見諒。”
領隊擡隻手,一巡兵恭謙捧張卷軸遞到他掌心中。
卷軸朝下抖開,領隊調轉展示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殿下指名道姓逮捕楊川之女,走!”
他探臂就要擒拿,聞渝轉手拔出無憂,匕首凝聚窄細的冷光,劃破領隊手掌。
領隊吃痛,下意識收手,他趁着空隙拽住遊峰:“跑。”
巡兵們列陣舉長矛一擁而上,聞渝提腳踹飛最近的,動作太大,裙角刺啦一聲裂開,像是碎裂的紅花。
心中痛罵陣衣服,又是根長矛對挑,他反手無憂架住矛尖,大力彈開。房間内尖叫聲起伏,人們你推我搡,俱心驚膽戰往角落裡擠。
聞渝一手拉着遊峰,耳邊盡是衣帛撕裂的脆響,還有兵器交接的震鳴,兩人艱難來到木梯處。
他别過臉,餘光瞥至樓梯轉角,心下微沉。
樓下又有巡兵領着隊伍往上面走。
屋中的領隊扒拉開衆巡兵,當胸一踹,正踹上遊峰的胸口。
聞渝沒放手,領隊力氣又極其大,兩人骨碌碌從木梯滾下去,到另一隻巡兵的年輕領隊腳邊才停歇。
“那是楊川之女,别讓他們跑了!”
遊峰扶着腰哎喲哎喲地喊痛,右手一把扯下聞渝的面紗。
他沒扯開還好,一扯下來衆人全部愣在原地。
遊峰道:“大人,血口噴人可為不義之舉。”
樓上那位領隊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青,五彩缤紛:“該死的,怎麼長這個鬼樣子?”
有巡兵沒憋住,噗呲猛地笑出聲。
領隊吼道:“笑什麼笑?!”
巡兵捂住嘴,臉卻憋得将近抽搐。
聞渝:“……”
他看眼破爛布料裡露出的平坦胸膛,再面無表情地看眼遊峰,手險些壓不住拍在遊峰腦袋上。
“楊川之女?”年輕領隊的長矛高挑,刀片抵着遊峰頸項,肌膚滲透縷血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