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軒臉色鐵青道:“牢房被刻意處理過?”
聞渝擰眉:“但砒霜中毒,會眩暈嘔吐。”
遊峰道:“從中毒到身亡,用時過短,不至于此。内鬼要掩蓋某種味道。那個味道,就是蹤迹。”
鄧軒:“再如何,總得進地牢。守門弟子……”
他猛地消了聲,仿佛被人掐住頸項。
是守門弟子出了問題。
鄧軒艱澀道:“他們三人,我結識好些年。”
遊峰道:“鄧兄,你可記得歇息室桌上的殘蠟?”
他當然記得,滿盞濃香燈油。
遊峰:“我曾經走江湖時,聽聞過一件寶物。郝玉國皇室有蠟,香味迷人,以火點燃,嗅之不分虛實,是為‘醉生夢死’。而‘醉生夢死’還有個非常厲害的,衣袍染香,久久不散,纏綿中所經之處,會留有餘味。”
衆人臉色格外難看。
若真的守門中某位弟子是内鬼,他們到地牢,堪稱羊入虎口。
“走!”聞渝當機立斷,一行人撤出牢房,腳步匆匆往外奔。
路程還未過半,暗處一條兩指粗的鐵鍊淩空襲來,強勁的風撲滅幾根火把,直直纏向段天佑。
聞渝橫劍格擋住,徒手抓住鍊端,厲聲道:“誰?”
昏暗中,安靜得僅聞呼吸聲。所有人背靠背圍成個圈,緊繃心弦地提防。
“啪啪啪”遠處響起又清又脆的鼓掌聲。
地牢顯出個高挑纖細的身形。
那是個黑衣紅裙的女子,眉眼俏麗,笑容明媚,腳腕圈兩環銅黃鈴铛,走起路來竟聽不到丁點聲響。
方才他們在歇息室見過面,但女子門服已經換下來。
她身後跟了十多個人,俱是肌肉虬結,彪形大漢。
鄧軒咬緊牙:“青梧!你要做什麼?”
“大師兄,莫非是遊劍首沒講明白,”女子悠然梳理發絲,“需要師妹我再解釋一遍?”
鄧軒高聲呵斥:“另外兩個守門弟子呢?”
青梧嬌俏俏地“哦”了聲,對後側一名大漢道:“大師兄問呢,還不快讓他看。”
大漢悶悶上前兩步,右手猛力丢開,兩顆頭骨碌碌地滾到鄧軒腳邊。
鄧軒瞧清人頭的模樣,霎時睚眦欲裂,提刀朝青梧砍過去。遊峰伸手拉他,卻沒有拉住。
青梧單手環腰,一手慵懶地揮動,登時沖上幾名壯漢和鄧軒厮打在一起。
應覺心急,腳底踏風想撲進人堆裡幫忙,卻被條鐵鍊攀着肩膀綁住,一扣一鎖,捆得結結實實。
青梧狠踹他背部,像蹴鞠似的,把人踢到聞渝面前。
她擡腳踩在應覺臉頰上,紅唇上揚:“聞大俠,真是幸會呀。劍眉星目,面若玉冠,好一個俊俏兒郎。想到要殺你,我還有點于心不忍呢!”
聞渝拔劍冷臉對峙:“做局原因?”
青梧我見猶憐地歎息搖頭:“難怪長得俊,卻沒幾個姑娘想嫁,硬聲硬氣的,真不讨喜。我還是找遊劍首。”她偏頭想看後面,聞渝登時挪身擋住遊峰身形,劍尖直指青梧喉嚨。
“哎唷,護得這麼緊?可我聽說,天淵派的遊峰和聞渝向來不和。”她面上笑意單純,似乎很好奇,腳卻施壓得更緊,疼得應覺倒吸冷氣。他從沒受過這種屈辱,眼眶紅得仿佛滴血,瘋狂撲棱身體。
聞渝感覺到有股力拽了拽他的袖口,回過頭,聽見遊峰輕聲道:“沒事。”
沉默片刻,聞渝挪出位置,讓遊峰露面。
遊峰走了兩步,手腕突的冰涼,他順着看下去,是聞渝的手。
“小心。”聞渝低聲說。
嘶啞輕顫,就像五年前遊峰在天淵派牢中,他去探望時的嗓音一樣。
那隻手很快收回去。
遊峰心裡好似落空了小塊。他穩住心神,笑道:“青梧姑娘想聊什麼?”
青梧滿意點頭:“遊劍首經過打磨,果然溫潤得多。比起鮮衣怒馬,我更喜歡你現在這樣。”
遊峰目光微微下瞥:“青姑娘,大人說話,小孩不宜聽。再說教訓孩子應該張弛有度,想來他吃了苦頭,不如讓他去旁邊自省思過。”
青梧捂嘴嬌笑道:“遊劍首話說得可真好聽,那好,就依你。”
她松開踩壓在應覺臉上的腳,當胸一踹踢到遠處,段天佑忙把人拖到聞渝後面。
“妖女!我要殺了你!”應覺渾身發抖,雙目赤紅,白皙的臉紅腫大片,全是泥濘。
遊峰道:“天佑,别讓他說話。”
聽到一聲是,他才面朝青梧道:“青姑娘,想要什麼,還望直說。”
青梧:“遊劍首,你是個聰明人,我懶得打謎語。鬼王鼎在哪裡?”她收斂笑意,“你若說了,諸位可留全屍;你若沒眼力見,生不如死的招數多得是,就怕小孩子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