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心歸惡心,但又能怎麼辦?總不能把他丢到半路,讓他自生自滅吧?
陳元蘇不禁哀歎,是他這該死的好人心在作祟啊。
就在陳元蘇認命地準備扶薜懷雲去西庑時,忽然一個人影搖搖晃晃從小院角落裡冒出來,把陳元蘇吓了一大跳。
待陳元蘇定晴看去,那道人影正飄搖不定地往他們這邊晃來。
小院中夜色昏沉,燈籠的光亮也沒辦法照得太遠,陳元蘇看不清這走路奇特的影子究竟是人是鬼。
他心裡下意識感到害怕,兩眼死死盯着那個影子,努力吞咽口水強迫自己鎮定冷靜。
薜懷雲也看到了那個人影,他雙手緊緊攥住陳元蘇的衣襟,伏趴在陳元蘇的胸口:“那是……?”
不等陳元蘇回答,那道人影已經晃到他們跟前,燈籠的光一下映亮對方的臉。
對方身形高挑勻稱,穿着與陳元蘇同樣的天青色長袍,刀削般的俊臉輪廓硬朗,棱角分明,眉眼深邃飛揚,神儀明秀,是個笑容可掬的帥哥。
他瞧見陳元蘇和薜懷雲,搖晃着身子自來熟地上前向薜懷雲打招呼:“薜先生,久疏問候。”
薜懷雲望向他,認出了他:“阿琰,你回學宮了。”
他一雙丹鳳眼顧盼生輝,微挑的眼角透着靈動活力,此刻正迷迷糊糊地盯着兩人,回道:“是,今早剛回來。之後被幾位同窗邀去喝酒,耽誤了些時辰。幸而宗政先生寬容,并未追究。”
“不知你緣何在此處,不回庑舍?”
“酒喝多了,便在這裡吹吹風醒酒。你們這是……”大概是喝了酒的關系,他的臉有些發紅,站也站不穩,搖搖晃晃不成體統的模樣并未影響他給人的觀感,反而讓他看起來非常恣意灑脫。
“我打擾到你們了麼?”
陳元蘇瞪大眼睛,急欲解釋,薜懷雲卻輕輕推開陳元蘇柔聲道:“是我不慎扭到腳,麻煩了元蘇送我回庑舍。”
陳元蘇意識到什麼,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剛才還緊粘在他身上的薜懷雲居然會主動推開他,說話也明顯的疏離客氣了許多,眼前這位陌生男子究竟是何人?
從他們的對話推斷,這位陌生男子和他一樣是學宮的學生。
薜懷雲會對一位學生如此客氣嗎?他可是連公玉謹這個皇子都敢招惹的家夥。
陳元蘇想不明白。
但他心态很好,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反正他和他們也沒什麼關系。
“先生怎麼如此不小心?反正我也閑着,不如讓我和這位元蘇學弟一起送你回去。”
“這怎麼好勞駕你?”
“有何不可?”他說着便上前拉住薜懷雲的手讓他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又對陳元蘇道:“元蘇學弟,來,搭把手。”
他非常自然熟稔地喊陳元蘇的名字,讓陳元蘇有瞬間的迷茫和不習慣。看到他一直向自己招手,陳元蘇才上前扶住薜懷雲的另一邊。
雖說這人剛才走路搖搖晃晃,但他扶着薜懷雲的時候卻走得很穩,看不出來有半點醉酒的模樣。
兩人把薜懷雲送回西庑的房間,便向薜懷雲告辭。薜懷雲沒有留他們,隻是遞了一杯茶給他們解渴就客氣地将他們送走。
回東庑的路上陳元蘇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先開口:“方長學長喚我名字,似乎認識我?尚不知學長如何稱呼?”
在前面搖搖晃晃走着的人聽到陳元蘇的問話,倏然回頭,燦然笑臉在月色半照下非常柔和明朗,平易近人:“我們應是初見,隻是我聽到薜先生喚你元蘇。我叫長孫琰,勉強能算作你的學長。在學宮裡有什麼不懂的地方,盡管依靠我。”
……長孫琰不就是梅萱說的其中一位攻略對象嗎?!
陳元蘇的大腦一下子宕機了——又不是龍珠,給他集齊這些攻略對象是想讓他召喚什麼?
看着這位自來熟又熱情似火的學長,陳元蘇恨不得趕緊潑出一盆冷水澆滅他的親近之情。
“你如何肯定我是你學弟?”
長孫琰的聲音透着幾分豪放和爽朗:“我離開學宮前未見過你,想來你是今年入學的新生。”他的身形忽然不再搖晃,而是走得很端直。
見他走路的樣子一會兒端直一會兒搖晃,很難搞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
陳元蘇決定敷衍一下,别跟他扯上關系:“學長真是好眼力。”眼瞧着庑舍就在不遠處,陳元蘇又道:“庑舍到了,學長早些歇息。”
長孫琰颔首:“嗯,下次再見,元蘇學弟。”
陳元蘇心道,哪還能有下次。
他走得匆忙,頭也不回,恨不得立馬消失在長孫琰的視線之中。
而長孫琰則慢悠悠地晃蕩在陳元蘇身後,順着陳元蘇走過的路,和他一同停步在某間屋舍的門前。
陳元蘇僵着臉害怕地問:“……長孫學長,為何還跟着我?”
長孫琰理所當然道:“?我隻是回自己住的屋子罷了。”言畢,長孫琰似乎明白了陳元蘇的另一層意思:“莫非你就是與我同住的那位學弟不成?”
事實上就是這個“莫非不成”。陳元蘇大受打擊地後退兩步,整個人徹底呆住了。
好家夥,原來還有炸彈在這等着他呢。
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