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蘇一路狂奔出庑舍,半路遇到從外歸來的百裡鴻羲也沒打招呼,風一般與百裡鴻羲擦身而過。
百裡鴻羲還想叫住陳元蘇詢問,一轉頭哪還有陳元蘇的影子?
他與南宮紫儀吵架之後一直沒和好,心中氣悶便在散學後獨自下山去了城鎮市集喝酒散心。不想喝多在酒樓睡了一覺,醒來才匆忙趕回學宮。
學宮有門禁,過了子時就不許學生擅自進出。百裡鴻羲是偷偷抄了一條隐密的小路回來,沒想到會遇見陳元蘇。三更半夜陳元蘇居然沒有睡,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樣是準備去哪裡?
陳元蘇一溜煙不見了蹤影,百裡鴻羲也不管他了,加快了腳步回庑舍。比起陳元蘇,他更想知道南宮紫儀現在怎麼樣了。
是不是已經睡下?還是會等着他回來?
早上他态度行為确實強硬了一點,南宮紫儀是否還在生他的氣麼?
百裡鴻羲正邊想邊走,剛邁進庑舍院子便見南宮紫儀從陳元蘇的屋裡走出來。
南宮紫儀身上衣衫不整,發絲淩亂,臉上猶有酡紅。不想會迎面撞上百裡鴻羲,準備去追陳元蘇的腳步頓時定在那裡。
百裡鴻羲見狀如當頭一棒,眼睛霎時變紅。他氣血上頭,三步并作兩步奔到南宮紫儀面前拽住他的手,冷聲質問:“你為什麼從他屋裡出來?你們……你們背着我做了什麼?”
南宮紫儀和百裡鴻羲從襁褓時期就一直在一起,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百裡鴻羲這副模樣。月光下面色陰沉狠戾,眼中怒火中燒,拽着他的手發狠用力,像是要把他殺死吃掉的狂暴。
南宮紫儀對這個陌生的百裡鴻羲感到害怕。他想掙脫百裡鴻羲的鉗制:“放開……你捉疼我了,鴻羲。”
“你、你到底還要招惹多少人才甘願?你喜歡陳元蘇嗎?還是喜歡那個高大夫?不看着你,你就會從我眼底逃開。看來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永遠都不會聽話。”
不知是酒沒醒還是怒火攻心,百裡鴻羲失了平日的冷靜自持,拽着南宮紫儀就往他們的房間走去。
南宮紫儀好歹是個男人,力氣不比百裡鴻羲差。他一邊掙紮一邊壓低聲音盡量平心靜氣地開口:“鴻羲,放開。有話不能好好說麼?我和元蘇兄不是你想的那樣,聽我解釋……”
百裡鴻羲的力氣比平時更大,南宮紫儀根本掙脫不開。他完全聽不進南宮紫儀的話,一把拽着南宮紫儀踢開屋門進屋,随即關門上鎖。
此時的陳元蘇還什麼都不知道。他慌不擇路地跑呀跑,不知跑了多久,跑去哪裡。等跑不動時,人已經站在寒風料峭的山間小道上瑟瑟發抖。
周圍隻有蟲鳴蛙叫,高懸的新月灑出點點光芒,模糊映照出山中事物。
陳元蘇冷得不行,把衣服緊緊裹在身上,還是忍不住發抖。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公玉謹直播愛情戲的錯還是南宮紫儀經受不住誘惑的錯?
現在想想他其實沒必要反應那麼大。他好歹是個現代人,随便敷衍下南宮紫儀,南宮紫儀說不定就會按滅那奇怪的苗頭。他也犯不着三更半夜坐在這不知是哪裡的山頭吹冷風。
萬一他的過激反應引起南宮紫儀的逆反心理,更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态。
但是——當下那種情況他怎麼冷靜得了?南宮紫儀是特殊待遇的攻略對象,他不逃十有八/九要被這樣那樣。
陳元蘇揉揉冷得通紅的鼻子,認為自己防患于未然沒有錯。
說來他剛才跑的時候好像看到了百裡鴻羲。那兩個人此時說不定正如膠似漆地膩在一起,他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這裡又冷又安靜,半個人影都沒有,隻有似遠似近的學宮建築像怪物的觸手那樣包圍在四周。
要是在這裡發生意外……都沒人知道。
何況半夜山間,正是鬼怪橫行的多發地。雖然他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應該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存在,但害怕的東西還是會害怕。
而且這個世界還是個遊戲世界,誰知道會不會真有那種魑魅魍魉存在?
越想越發毛,陳元蘇打算趕緊回庑舍。
誰知忽然遠遠傳來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山間尤為突兀。
陳元蘇暗罵自己,不會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吧?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氣凝息地盯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腳卻不由自主地往後走,再往後走,繼續往後走……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伴着腳步聲還有玎玲珰琅的敲擊聲,在寂靜的深夜山中,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陳元蘇吓得臉都發白了,嘴裡連忙念叨着有怪莫怪幾個字,後退的腳下忽然踩空,整個人猛地墜落,從山道滾了下去。
聽到動靜,那有節奏的腳步聲加速了,很快一襲雪衣雲衫出現在陳元蘇滾落下去的位置。
陳元蘇完全清醒時,已經是翌日清晨。
剛醒來的他還有些發懵。所在之處是頗為熟悉的環境布局,空氣裡彌漫着濃濃的藥材氣味。他想動動身子起床,卻發現右腿傳來陣陣鈍疼感。
他低頭一看,右腿不知何時被繃帶纏得結結實實,裹上了厚厚的石膏。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也上了藥,包紮好了。雖然怎麼看都有點像木乃伊。
他昨晚不是在山裡聽到奇怪的聲音,跟着不小心滾下山了?此時怎麼會在醫館病床上?
那個時間點和那種地方還真有人救了他?
陳元蘇滿心疑問。
梅萱這時盛着湯藥進到房間,瞧見陳元蘇已經醒了,她笑着上前:“你醒了就好,快把這碗湯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