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我背着球拍從單元樓出來,一出門就看見傅之揚坐在長椅上,她手捧着雞蛋灌餅,迎着風吃的正香。
我原以為她不會來的,是我失算了。
她也看了眼表,“準時。”
“你坐在風口裡吃,不會胃痛嗎?”她好像都不惜命的。
“那你們出去野練在泥巴裡吃飯就不會胃痛了嗎?”傅之揚總有自己一套歪理。
我走過去,看她手裡的餅還剩一口,“就光自己吃,沒想過要給人帶個早飯?”
“帶了。”
傅之揚摸向口袋,随後掏出三個雞蛋捧在掌心,推到我的面前,“灌餅太油膩了,給你帶了雞蛋。”
我伸手去接,雞蛋還是熱的。
她在觀察我。
觀察到我昨天在東食堂吃的難受,今天為了巴結我,所以換了口味。
“哪打聽的地址?”我拍拍她肩膀,讓她随我往停車場走去。
傅之揚将塑料袋扔進垃圾箱,快步追平我,煩心道:“隊醫辦公室。”
“給隊醫道歉了?”
“對!”
傅之揚語氣不滿,嚷道:“結果道完歉才發現,他壓根不知道你家住哪…..”
“他知道。”
我從口袋掏出車鑰匙,按下去,“是我讓他别告訴你。”
傅之揚停住腳步。
“你耍我?”
我扶着車門和他對視,“給他出口惡氣不行嗎?順便幫你找個道歉的台階,一舉兩得。”
“誰讓你幫我找台階了?”傅之揚狠的牙癢癢。
我獨自坐上車,降下車窗,“沒誰,單純我想。”
“你不覺得自己越…”
我堵她那個界不敢說出口,畢竟她在我這裡犯過錯,她逞不到口舌之快。
我拍拍副駕駛的座位,“越什麼?”
傅之揚聳着肩,灰溜溜拉開副駕駛的門,“越來越善解人意,真是謝謝你的善舉了。”
“不客氣。”
系好安全帶,我發動車子,往網球館開去。
她吃了癟,緩了好久才和我沒話找話,“所以你和王隊長是表兄妹。”
“嗯。”
在海事基地裡知道我家地址的,除了醫務室那幫同事,就剩救援部一大隊隊長王城。
王城是我表哥。
看來傅之揚昨天為了打聽我的家,在基地裡費了不少心力。
“你這份工作是走後門進來的。”
我笑着問,“以我的軍職退伍,轉到海事基地需要走後門?”
傅之揚一臉八卦的問,“那你這是犯了錯,被下調流放了?”
我回答道:“不是。”
傅之揚思考了半天,慌張又局促的看向我,“那你…..不是為了我….調來的吧。”
我在紅燈前停下,調整坐姿,轉身面向她。
傅之揚尴尬的眼神不知該如何投遞,想笑又笑不出來,如果不是現在停靠在馬路正中間,感覺她真的會有跳車的沖動。
我想逗她的心戛然而止。
我扭頭看向那個紅燈,“我在這裡兼職而已,别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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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之揚或許真是個水生生物,她在陸地上活不過三秒。
我剛教會她如何揮拍,順利接了幾個球就蹲在地上搖頭,“歇會,手腕疼。”
“是關節嗎?”我繞過球網走到她身邊,将人拖拽起來。
想撸開袖管摸她的關節肌肉,結果傅之揚卻用力抽回胳膊,愣是不準人碰。
我不放心道:“給我看下胳膊。”
“你一個心理醫生看的明白嗎?”她窩在地上不起身。
我揪她衣服,“站起來,動不動就蹲着像什麼樣子。”
“你好喜歡搞軍訓那套。”
傅之揚說話總帶刺,但我可以理解,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防禦機制。
她喜歡與我僵持,這能讓她感覺到舒心。
所以沒辦法,我隻能通過觀察她的動作來做判斷。
看了兩眼覺得不對勁。
我皺眉問她,“你到底是胃疼,還是手腕疼?”
傅之揚又一次被我拆穿。
她埋頭悶痛道:“胃。”
行善舉,總要付出代價。
我為自己替傅之揚規劃周末而後悔。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節,這兩件事,我始終都沒琢磨明白。
我被她搞的心煩意亂,“起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