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心相貼,純白色的靈力蕩漾開來,逐漸将瘋狂湧動的血脈之力吞噬,墨弦上的血珠順着琴弦流淌在南璃的手上,帶着溫熱黏膩的觸感重新纏繞在指上。
垂落身側時,南璃的指節蹭到了一處冰冷的東西,同邊上的柔軟濕潤全然不同。
洞内無風,但心中卻如大風刮過,什麼東西相互碰撞間發出清脆的響聲。
灰霧盡散,露出了墨綠色瞳孔,倒映出眼瞳主人心中的無措和難過。
轟隆一聲,洞穴的門彈開,魔衛候在一旁卻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一道身影在眼前倒了下來,被滿眼猩紅的魔尊接住,小心地抱在懷裡,魔衛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眼前的兩人便消失。
魔衛像是沒看到一般,伸手在雕像上輕輕一按,機械聲響起,門洞緩緩合上。
巨大的雕像下依舊是冒着氣泡的岩漿,看上去與來時并無二緻。
一道墨色影子閃過魔宮上方,中心站在殿前擡頭望去,對着邊上的小厮吩咐兩聲,回到殿内整理書桌上的文書。
等了許都未曾見到有人來,中心遲疑了一瞬,放下手中的文書走了出去,飛身上了宮殿頂端,卻并未見到一人。
尊主沒回來?
南璃落在别院,院中的樂懸正捧着一本竹卷邊看邊磕瓜子,嗜血和小唢呐呐都不在,别院中隻有樂懸一人。
“呦,可算回來了?”樂懸沒擡頭,他隻是聽見腳步聲。
異樣的血腥味逐漸飄了過來,樂懸這才猛然放下竹卷,朝着腳步聲的方向看去,便見到自家寶貝徒弟被魔尊抱着進來,臉色慘白,血順着毫無知覺的指尖滴滴答答流下來,滴在地上,顯得觸目驚心。
“怎麼回事?”樂懸表情凝重,盯着南璃厲聲問道。
南璃看了一眼樂懸,沒有說話,隻是繞過對方徑直朝着房間裡面走去。
樂懸跟在對方身後進去,見南璃把姜北輕手輕腳地放在床上,轉身對着自己道:“你是他師父,你得救他。”
南璃的手指抽了抽,聲音冷硬卻罕見地帶着不知所措,連目光都有些渙散。
樂懸上前把人推開,冷眼瞥了一眼南璃道:“我的徒兒,我當然會救,但魔尊在自己的地界居然能讓他傷成這幅模樣,也是厲害。”
南璃低下頭,此時他也有些狼狽,發絲淩亂地粘在臉上,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雖然看上去沒受什麼傷,但嘴唇卻與躺在床上的姜北差不多顔色。
墨色衣袍上沾了血迹,他别開視線。
那是姜北的血。
姜北是被自己所傷的。
是自己傷了他。
自己竟然傷了他?
岩漿中摻雜着的灰霧已經讓他心沉到了谷底,方才被血脈支配的恐懼再一次将他的心掏空,隻剩下無盡的害怕。
我終究是控制不住的。
南璃心想,他擡眼看向了床上面色蒼白的姜北,視線變得模糊。
“你們去了哪裡?為何姜北體内會有如此精純的靈魔氣息?”樂懸轉頭厲聲問道。
南璃一瞬間不知如何開口,他張了張嘴道:“我們...去取魔弦琴...”
這件事情樂懸知道,但他不覺得這是重點,“魔界也有靈魔?”
南璃呼吸滾燙,但周身卻異常冰冷,他嘴唇翕動,卻遲遲沒有說出話來。
樂懸看了看床上的姜北,又回頭看了看南璃,他大踏步上前,伸手便抓住南璃的手腕,臉色驟變,朝後退了一步凜然看向南璃。
“靈魔尊血脈!居然是你?”樂懸眼中的神情刺痛了南璃,仿佛又回到了靈沼的高台上,血脈覺醒時底下人的反應。
南璃突然有些自暴自棄,眼皮微動,右眼中一顆碩大滾燙的淚水滾落,滴在地上發出微不可察的響聲,擡眼看向樂懸道:
“是我。”
樂懸将姜北往身後一擋,他死死盯着南璃道:“一切都是你預謀的,我早該在發覺你是魔界之人時便将你除掉。”
樂懸看上去很憤恨,他看着南璃又指指床上的姜北,“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姜北他——”
“我知道,我的命是他給的。”南璃眼中的無措被另一種情緒取代,他輕聲道:“我對不起他,但...這是最後一次。”
樂懸聽不懂,“你怎麼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被靈魔尊血脈控制的人最後都會淪為怪物。”
室内安靜異常,南璃輕笑一聲。
“怪物。”他凝視着姜北的臉,堅定的話語拂過姜北的臉龐道:“我不會變成怪物。”
樂懸聽着南璃一直說着他聽不懂的話,覺得自己對對方無話可說,隻能憤然一甩手,轉身去看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