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帶着南璃出去轉悠的時候,二人還小吵了一架。
其實也不算是吵架。
原因很簡單,是姜北看到街市上的一串銀鈴,便給南璃現場試戴,南璃拗不過,隻能抿着嘴帶上,因為過分俊俏,惹得周邊集市上不少人都轉頭看來。
南璃羞惱着跑開了,姜北在身後追,卻怎麼也追不上,二人你追我趕,不知怎麼的,便跑出了内城。
外城荒無人煙,隻有一處處茂盛的草木肆意生長,姜北有些着急地環視四周卻猛地被捂住嘴拖到了一處樹幹之後。
“噓...”是南璃的聲音。
姜北周身靈力消散,他點點頭,鼻間的熱氣拍打在南璃的手心,過于滾燙的觸感讓南璃猛地松了手。
他退到姜北身邊,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
“為何血脈之力越來越稀薄了?”馬車穿過茂密的樹叢發出一陣沙沙的聲響,灰霧凝成的實體若隐若現,沙啞的聲音便是從這兒發出。
姜北同南璃對視一眼,凝神細聽。
“是啊,較往日運送來的靈魔數量少了将近五成。”嘶啞聲在二人耳邊響起,南璃帶着姜北的肩膀把人摁了摁。
車輪轉動的聲音停止,姜北看不見周圍的情況隻聽見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随後便傳來其中一人帶着惶恐的聲音,“怎麼回事?!”
腳步聲窸窣響動。
“血脈之力淡薄,他們化霧了...”
“可這要是讓靈魔尊殿下知曉了——”
“不行!”那靈魔的說話的聲音被強行打斷,“上貢時間還有幾日,隻能去弄些鳥獸靈魂滋養。”
姜北同南璃對視一眼,南璃看上去也沒有聽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思。
車輪滾滾帶起些許灰塵,姜北正想跟上去看看,眼前的畫面陡然輪轉,身邊的南璃消失不見。
他意識到,第二次開靈儀式又來了。
看着空落落的别院,姜北提腳便往靈沼的方向疾飛過去,又見到了台上的南璃,和對方身後的靈魔尊。
南璃墨綠色的瞳孔異常淡漠地看着台下的人群,抿了抿唇,随即轉換視線,看向遠處。
同南璃對上了視線,姜北穿過人群到了最前排,南璃的視線也随之移動,他的嘴唇動了動,像是說了句什麼,旁人讀不懂。
但姜北看懂了,南璃說的是——
“阿北哥哥,結束了,帶我回家。”
第二次開靈儀式隻有南璃一人,由靈魔尊親自執行。
一聲再也忍受不住的疼痛的嘶吼混着極為濃郁的血腥味在靈沼之上彌漫開來。
姜北幾乎是瞬間出現在高台上,抱住了南璃。
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的身體在顫抖,姜北隻覺得這天地皆在震動。
“好...疼,阿北哥哥...”南璃輕聲在姜北耳邊道,“你...能帶我走嗎?”
姜北的呼吸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大顆淚水從他的眼中掉落,滾燙的重量落在南璃的身上,南璃顫抖了一下。
姜北仰了仰頭,讓淚水從眼角滑落,一顆一顆滴在高台的闆子上,他張了張嘴道:“哥哥帶你走,哥哥帶你走...”
“嗯..”視線已經模糊的變形,南璃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的經脈是好的。
全部被打得稀碎。
汗變成了紅色,從全身的毛孔之中溢了出來,把姜北也沾成了一個血人。
姜北的手抖得厲害,不管抱在哪個位置,南璃都會劇烈的顫抖一下。
那是疼的。
姜北是心疼的手抖。
手腳都像是沒了力氣,他與南璃一同癱坐在高台上。
周圍的人群盡數散去,荒蕪的靈沼之中似乎隻剩下的了姜北和南璃二人。
微風吹過,姜北閃身而去,回到房間後便将南璃放在了床上。
周身的靈力散出,湧入南璃的身體之中,姜北用盡全力修複破碎的經脈,溫和的白金色光芒流淌在身體之間,帶着特殊的溫度将南璃包裹了起來。
破碎的經脈在以極為緩慢的速度被姜北修複、重塑。
院外的白日黑夜輪轉,也不知道下了幾場雨又迎來了幾場豔陽天。
姜北日夜未停,終于在半個月後,房間裡的白金色光芒逐漸褪了下去,被初晨的陽光所取代。
南璃依舊很虛弱,姜北能做的隻是把對方的經脈修複的七七八八,并不能代替對方生長。
姜北長久凝視着躺在床上的南璃,不忍心地别開目光,姜北從床邊起身,準備出去,衣袍卻被拉住。
姜北回頭看去,便見到了睜開雙眼的南璃,若是平時,他定然會問一句阿璃渴不渴,然後不等對方回答便會去給南璃倒水。
但現在,姜北隻覺得精神恍惚,連回頭的動作都是下意識的,靈力被不斷地抽幹、凝練、再抽幹。
姜北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心神。
他強行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讓自己看上去開心些。
“渴了麼,給你倒水。”姜北身上已經沒有力氣了,他隻能說說。
墨綠色的瞳孔中似乎多了些什麼,姜北有些愣,恍然間他聽床上的人道:
“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