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洞口裂痕頓生,朝着四面八方攀爬,下一層的鬼嘯聲更響,黑氣穿過石闆上裂痕的空隙而出,混着石闆不堪重擊的輕響。
轟——
地上碎裂的石塊不斷向下掉落,露出了小洞之下更深處的空間。
數十隻鬼見到坍塌掉落的石塊,先是慌亂地四散奔逃,卻發現裂石穿透她們的身體,徑直落入地面,砸出一個個小坑,灰塵四起,衆鬼眼中瞬間清明。
她們已經死了。
眼神撞見了圓洞之下不瞑的雙眼,徐老闆嘴中陡然爆發出一陣尖叫,化作一道光,飛了出去。
黑氣在最底下的空間到處亂竄,卻獨獨沒有朝着上方跑的,滲人的叫聲像是被困在恐懼和暴怒見無法脫身。
姜北看了眼暴怒的衆鬼,決定等會再過來,迅速跟上徐老闆。
木闆碎裂發出轟隆的響聲,一道黑影自地下騰空而起,緊随其後的姜北跟着飛掠上四層最深處的一處雅間。
門轟然被推開,徐老闆的腳步卻生生停了下來,姜北站在對方身後,他見到了屋内的點點光亮,還有——
阿藍流淚的雙眼。
“阿藍?”姜北問道。
站在房間裡的阿藍張了張嘴,竟然發出了聲音。
“姜...姜公子。”
是一道溫和輕柔的女聲,像是春日溪流經過清新的山野,混着和煦的微風。
姜北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看着屋内閃爍着的光點,有些猶豫地開口道:“阿藍,你...”
阿藍驟然聽聞自己的聲音,也像是反應不過來,朝着姜北看的時候有些失神。
二人之間的徐老闆突然沖了上去,嘴中發出嘶啞難聽的咆哮,行動間徹底打碎了平日裡盈樂樓老闆娘的婀娜翩跹。
“你們...低賤的人,不配擁有這般嗓音!”
手中還揮舞着想要打散空中漂浮的點點光芒,卻被阿藍濃郁的鬼氣纏繞在脖頸間,狠狠向後一拉。
女人的身體瞬間被吊了起來。
“嗬嗬,嗬嗬...你們不配..你們不配!”徐老闆脖子間被黑氣纏得更緊,骨骼摩擦間發出咯吱的聲響,手在脖子間胡亂地抓,卻始終無法抓到黑色的鬼氣。
姜北站在一旁,沒有動手,隻是看着在空中亂晃的徐老闆。
“姜公子...”徐老闆依舊在不停掙紮,但是喘得更加劇烈。
姜北愣了一瞬,擡眼看了看對方身後道:“阿藍。”
阿藍手中的束縛一止,看向姜北,眼神惘然。
徐老闆周身震顫發出劇烈的咳嗽聲,他神情一狠,周身爆發出極重的戾氣,朝着姜北的方向過去。
“給我你的...”
阿藍看着半趴在地上伸手,朝着姜北爬去的女人,手中黑氣翻滾,狠狠往後一勒。
“呃——”
黑氣滲入纖細的脖頸間,沙啞的嗓音變得不成調子。
“徐老闆,一道好聽的聲音,便是如此重要麼?”姜北問道,沒有去理會空中襲來的黑氣,他看着邊上星星點點的光芒,面上有些疑惑。
當初自己剛從張家靈魔小童齒下逃生時也曾經曆過絕望的、發不出任何聲音的時候,但即便是那個時候,自己也從沒對他人的聲音産生任何嫉妒之意。
“重...重要啊..嗬嗬,是比...命還重要的..”
掙紮漸止,徐老闆沒了聲響,她重重地落在地上。
“她的聲音好難聽,誰要同她做朋友,略略略。”
“如此嗓子,簡直是徐家之恥,給我滾出去——”
“是啊姐姐,此等音色,還想繼承家傳歌技,做、夢。”
“這人嗓子這樣,是不是上輩子做錯了什麼事所緻...”
若是我的聲音能換,這輩子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年輕的徐老闆站在水邊,看着自己的臉倒映在水中,上面滿是沮喪之氣。
世人愚蠢,往往隻憑借看到聽到的判斷他人。
劍走偏鋒,人走錯路。
那日再也受不了他人冷眼的女孩站在家中的井邊跳了進去,即便是酷暑炎熱,井水依舊是刺骨的寒冷。
窒息感讓她的手在水中下意識胡亂地攪動,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井壁上的一處凸起。
轟隆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周身的寒意斂去,水位不斷下降,女孩猛地從水中冒出頭來,大口呼吸着井中渾濁潮濕的空氣。
她恍然看着周圍詭異的一切,視線瞥見了井中一處,井壁上開了一個小口,裡面放着一本書冊。
身上的衣服浸透了水,帶着一股腥臭,女孩朝着那處地方快速爬去,指尖顫抖着抓過其中的書冊翻開。
一目十行地瞥了一眼,女孩瞳孔一縮,視線停在一處,久久不能移開,身體不斷震顫,女孩把書揣進懷裡,扭頭吐了。
從井裡爬出來的時候,女孩看着湛藍的天空,拖着濕透的衣服在院裡狂奔起來。
“你過來,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