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全然隐入地平線之下，像是同時帶走了街市上的的熱鬧氣息。

耳邊冷冷清清，身邊經過一位駝背老翁，見姜北一行人還在路上晃蕩便出言提醒道：“公子，天黑了便快些回家吧，今日晚上不安全。”

說完便腳步加急走了。

姜北謝過對方，看着河邊排着空無一人的船隻。

“姜公子我們還是快些找個地方落腳。”姜北聽到呐呐在身後小聲道。

回頭看了一眼對方，發現呐呐的神色有些害怕，正緊緊抓着弟弟的袖口。

“你察覺到什麼了？”姜北問道。

“好，好像是那人的氣息。”呐呐瑟縮了一下，有些慌亂地看着周圍。

姜北沒有感受到任何不同的氣息，但還是稍作查探，對呐呐道：“現在還有麼？”

呐呐感受了一下搖搖頭。

姜北聽着耳邊的寂靜，身後的客棧門依已然關上，整條街上都空無一人，隻有淡淡的盈灰色月光照射下來，把眼前的世界投射成深藍。

是有些不對，姜北一邊想着，身體中靈力彙聚，朝着周邊謹慎地走了兩步。

野貓不知道從哪兒跳了出來，朝着姜北懷裡的貓呲牙咧嘴。

算了，還是回绛樂舫吧，貴就貴點，實在不行就在舫中多唱幾日，算是贖了這房費。

金色光芒自腳底下冒了出來，姜北擰着眉頭飛身而起，朝着遠處輕身飛掠過去。

水面有規律的起伏波動被打亂，幾道身影從湖面掠過，不一會又轉了回來。

“我是不是來過這地方？”

身後二人中，小唢出聲道：“哥哥，你方才轉了一圈又回來了。”

姜北摸了摸頭發，“哦，迷路了。”

高幀今日嫌人多便進了傘裡，傘被呐呐背在身上。

姜北收回視線，算了，他記得高幀也是個路癡。

蘇绛城四面環水，城内水道縱橫，到哪幾乎都是同樣光景，白日裡有人還能問兩句，現在四處無人的，姜北有些無奈。

身後的小唢悄聲問道：“哥哥若是不記得了，可以相信我，我找得到路。”

姜北摸了摸大眼仔的腦袋，“好，哥哥晚上能不能找到地方住便靠你喽。”

小唢眯了眯眼，看上去有些開心，腳下瞬間掠出數十米，姜北同呐呐跟上，河道的水面上圈圈漣漪碰撞着散開，發出些細微的聲響。

交錯縱橫的深藍色後露出點點星火，姜北果然見到了熟悉的绛樂舫。

“真不錯。”姜北對着小唢道。

小唢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姐姐，呐呐摸了摸小唢的頭，“沒事兒，姜公子誇你呢。”

小唢開心的叫了兩聲，還是本體的唢呐發出兩聲嘹亮的響，在空蕩的城内回響。

喜慶的樂聲響徹整座蘇绛城，但無人敢出門湊熱鬧。

姜北正準備帶着二人進去，在門口撞見了煙月。

“姜公子？”煙月正在吩咐侍女什麼，見姜北進來有些不自在地避開對方的目光，“房間都打掃好了，依舊是前兩日的那間，我讓人送些水果點心，對了還有——”

舫内燈火通明 ，姜北一邊朝着煙月道謝，一邊不自覺地把視線投向對面的窗戶看了過去。

眼前閃過一抹紅色，姜北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好像看到了東棠。

視線被牆壁阻擋，姜北回身出門，看到了熟悉的紅發飛揚在空中，那就是東棠。

姜北追了上去，身後傳來煙月的聲音，“還有令牌，舫主讓我交給你！”

腳尖金光暴漲，姜北頭也不回道：“多謝煙月姑娘，小唢呐呐你們兩個幫我拿令牌，先回房間休息，我出去辦件事兒，不必跟來！”

身後煙月愣了愣，看着邊上那兩個可愛的弟弟妹妹，又看了看姜北離開之處還未散開的金色音花殘影，終究是沒說出口，隻是對着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少年少女道：“你，你們同我來吧。”

“棠妹妹！”

姜北追出去時，那抹紅色已經遠去，隻差一點便要融入黑夜，倏忽間，姜北卻見到那抹紅色身影拐入一個轉角，不見蹤迹。

人呢？

姜北站在原地有些恍惚，若真的是東棠，那南璃一定來了。

想起前日晚上的事情，姜北的手下意識摸上自己的頸側，薄薄的一片立領之下，他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結痂部位。

姜北把貓抱在胸前，看着合上雙眼的貓。

阿璃，我的血若是有用，那便盡管來取。

烏雲遮住了月光，蘇绛城的夜色極深，天空幾乎像是被潑了一層墨汁，是濃郁的黑沉色，是真真的伸手不見五指。

不應該是如此的顔色，耳朵動了動，姜北神情變化，悄無聲息地朝着身後暴退數米，藏在了一堵牆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