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姜北見到神使将一張紙抛向空中,紙片在半空自燃,落下的黑灰飄落在地上,熟悉的旋律響起,神使的緊繃的肩膀松了松。
成功了,自己的任務便完成了,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那二位應該不會再來找自己了,回程路上神使腳步都快了不少。
今日的晚霞格外綿長,靠近地平線處,原本隻是橙紅色的天幕此刻變成了一片深紅,像是承受不住太陽的光芒,将雲層悉數融化在這如火的光芒中。
而遠離地平線的天空卻已經變為深沉的黑色,兩種顔□□限分明,似乎将大地也分成了兩部分。
姜北坐在馬上擡頭望着絢爛而詭異的天幕,郊外的路長而闊,連接着不遠處的地平線。
視線下移間,他看向走在前面的神使,對方一頭白發被天光染得通紅,看上去像是要燒起來一般。
奏樂聲不停,身後的樂師吹得起勁,臉都漲得通紅。
姜北朝身後的大花轎看了一眼,車簾晃動間,隐約露出其中人的紅蓋頭,紅布晃晃悠悠,露出了對方下半張臉的一截。
是輪廓硬挺卻不鋒利的下巴和看上去有些淡色的唇。
姜北轉回視線。
迎親隊伍很快便回到了内城,天空隻剩下了暗色,衆人順着街邊的大紅燈籠到了宅院門口。
神使并無多言,他深深看了姜北和蓋着紅蓋頭的新娘,最後叮囑了一句:“二位新人,神降已成,若見神面,斷不可許下虛假的誓言,否則便會受到神的責罰,請二位謹記。”
說完神使便顫巍巍地離開,姜北朝着蓋着紅蓋頭的新娘一伸手。
本來隻是虛握,姜北覺得弦歌修為高深,總不至于沒了視覺便判斷不了方向。
對方稍停片刻,擡手覆上,是如玉般溫潤細膩之感。
姜北的手往後退了半分,指尖相觸,沒想到對方的手卻伸了過來,整個手掌将自己的手包裹,緊緊握住。
紅色蓋頭晃了晃,新娘看上去有些不滿。
手上的觸感細膩,姜北一時間差點忘了走,直到身後小丫鬟催促才帶着一旁的新娘邁過門檻朝裡走去。
本就是為了演戲,宅院裡并沒有設置酒席,也沒有請人慶祝,更不用參拜父母。
直奔洞房。
暗夜吞噬間,姜北牽着人走過一道道門,停在了院子前,身後的樂隊散去,蓋着蓋頭的新娘對身邊的丫鬟耳語幾句,丫鬟也退開了。
拾級而上,姜北牽着對方走進了早已布置妥當的婚房,房中紅燭搖曳,晃得姜北閉了閉眼。
“弦歌兄弟,這兒隻有我們二人了,你悶的話便把蓋頭摘下來,等那曲調出現再帶也不遲。”
姜北一屁股坐到床榻邊,在馬上騎了半晌,他的屁股被硌得生疼,用手揉了揉,姜北在大紅色的床上躺了一個“大”字。
“弦歌兄弟怎麼不說話,可是心情不好?”姜北見弦歌站在原地也沒個動靜便閉上眼,一邊享受着身下的柔軟,一邊問道。
桌上的燭火搖曳,是新娘走到床邊,他站着不動,像是透過紅蓋頭靜靜注視着躺在床上的人。
姜北睜開眼的時候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己的躺姿大方,占據了整個床榻,連忙收身道歉道:
“抱歉抱歉,一個人躺慣了,弦歌兄弟快些坐下。”
姜北挪了一個寬大的位置出來給對方。
蓋頭下的人不發一言,徑直在姜北身邊坐了下來。
怎麼一直不說話?也不拿掉蓋頭?
姜北有些懷疑,裡面的人是弦歌嗎?
身子緊繃了一些,姜北正準備試探對方,那耳熟的旋律便響起。
坐在床榻之上的二人都立刻坐直了身子。
姜北沒帶着蓋頭,他能感覺到周身緩緩出現了一陣凝滞之感,像是在水中,連耳邊那段旋律都變得有些朦胧。
一道深紅的煙霧在房間内盤旋,與煙霧一同盤旋而至的是一道輕柔的女聲,悠揚空靈。
“洞房花燭之夜,二位新人可有何誓言?”
姜北看着紅布之下的人,對方不發一言,隻是朝着姜北點頭。
他什麼意思?
讓我自由發揮?
煙霧靠的近了些,閃着詭異的紅光。
姜北:“新婚之夜自然是許下能長久在一起的誓言。”
紅煙在姜北周身環繞三圈,“自然是可以,不過...二位還需向我證明你們是相愛的靈魂,若有欺騙,我将奪走你們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這是欺騙神的代價。”
姜北笑了笑,等的就是這一招。
“沒問題,您要我們如何做?”姜北問道。
“隻需用你們的鮮血寫下這句話便可。”紅煙缭繞在房間裡,彙聚成兩行小字。
果然是這兩句話。
一張雪白的紙朝自己飄了過來,懸停在半空中,紙面朝姜北。